當然不是因為他還沒睡夠想要賴床什麼的——其實夏歸曄往常醒得挺早的,不過也許是對沈歸曄的身體還不適應,他總感覺有些疲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今天早上他沒能及時清醒。
以至於要面臨眼下的情形。
沒有下一次了,夏歸曄在心中對自己說,被一隻貓咪——即使那隻貓咪只是系統oo1的擬態外觀——摸著臉頰叫醒的體驗有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他動作利落地起床洗漱,迅換好了沈歸曄所在高中的校服,打開臥室房門向樓下走去。
非常巧合的,夏歸曄在二樓走廊和沈容許不期而遇。
沈容許一身西裝革履,氣勢凜然。比起一副社會精英模樣的沈容許,穿著高中校服的夏歸曄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四目相對,彼此都沒有說話。繼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後,沈容許率先開口:「早上好。準備下去吃早餐嗎?」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根本就是沒話找話。夏歸曄對著沈容許略一頷當做回答,繞開沈容許順著樓梯下樓。
他不打算和沈容許爭奪沈家,但也沒興討好沈容許。
作為監護人,沈容許有義務撫養他長大。即使沈容許選擇不履行義務,沈父沈母留給沈歸曄的遺產,那些沈氏集團的股份分紅、以及各種基金,也足夠他用的了。
總而言之,沈容許對他而言實際上是一個「無用」的人。對於無用之人,夏歸曄從來就不會太在意。
他在餐桌前坐下,齊伯很快將早餐端過來放他面前。夏歸曄習慣了細嚼慢咽,安靜從容地吃完了早餐,便乘著司機老馬的車前往學校。
夏歸曄的高中是在國外讀的。不管怎麼說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生活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在祖國讀書大概會是不一樣的體驗。
沈家大宅距離沈歸曄就讀的南知高中不算太遠,大概十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夏歸曄提著書包下了車,看著校門口熙熙攘攘,少男少女們有說有笑,一時間有些怔怔。
十七八歲的年紀,臉上的神色明朗又飛揚,多麼鮮活美好。
儘管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比他所在的世界要晚一百年,但這裡的華國,在一百年前同樣經歷了一段末代王朝走向敗落、被列強侵占國土的時光。
皇室庸碌,政權旁落,神州大地烽煙四起,就連那被分了一處又一處租界的上海灘都一樣。
和他的祖國何其相像。
可就是這樣一條拖著殘軀苟延殘喘的,不過百年時間,便割去腐肉再度騰飛起來。
他曾經的願望,是山河永固,國泰民安。但現在的情況——這個世界華國的情況,卻比想像中好了太多。
【宿主在想什麼?】oo1察覺到夏歸曄的停頓,問道。它現在還是白貓的樣子,站在夏歸曄身旁,路上的行人卻無一例外地全都沒有看見它。
【沒什麼。】夏歸曄注視著校門前的人群,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只是覺得很好。】
這個華國,當然也有各種各樣的不足之處,儘管如此,比起他的祖國、那還在亂世中的祖國,無疑要好太多。
如果明安也能看到就更好了。
他不欲與oo1多說,很快走進了學校。
高二六班的教室在三樓,一路走來,夏歸曄感覺到有許多人都在對著他指指點點,還伴隨著小聲議論。不過議論歸議論,反正沒有人真的和他展開交談,夏歸曄也就當做沒有聽見了。
沈歸曄在南知高中大小也算得上風雲人物,他請假三天,本來就會引起關注。這三天裡,沈家夫婦去世的消息在各路聞媒體的頭條上掛了許久,葬禮又辦得極其隆重,南知高中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
父母驟亡是一個,最重要的還是原本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位置丟了,一下子就從「未來的沈家掌舵人」變成了「沈家家主的異母弟弟」。
好一出反轉劇。
「喲,這不是沈少爺嘛!」
走到教室門口,夏歸曄被人擋住了前路。
那是一個生得高大的男孩,頭髮剪得很短,臉上帶著故作惡意的嘲諷笑容:「我還以為你會在家裡多哭幾天呢!」
一邊說著,一遍還特意湊近了欺身向前:「啊,怪我,說錯了,那已經不是你的家了。」
【這是沈歸曄的同學,叫許尚。】oo1擔心夏歸曄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很貼心地介紹了一下,【和沈歸曄的關係一直不好。】
關係好也不會做這種往傷口上撒鹽的事了。
「勞煩讓讓。」夏歸曄並沒有被許尚激怒,面容平靜,顯得有些冷淡。
這樣的反應顯然不是許尚想要的。他抿了抿嘴唇,猶不甘心:「從沈家的繼承人變成寄人籬下的小可憐,感覺很不好吧?說起來,那位上任的沈董什麼時候會把你趕出去呢?」
許尚大概自以為說得十分惡毒又戳人痛點,但對於夏歸曄來說,這些話真的算不上什麼。只是一直被擋著有些煩,他抬起手,想要將許尚往旁邊撥開,卻被一個堪稱尖利的聲音打斷了動作。
「夠了!許尚,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說話的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她衝過來用力將許尚推開,「故意拿歸曄父母去世的事情刺激歸曄,你太過分了!」
比起只是在夏歸曄耳邊小聲說話的許尚,她的叫聲要響亮得多,一下子就將教室里同學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