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靳明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手腕。
「歸曄,」靳明安輕輕摩挲著夏歸曄的手,隱晦中透著煽情,充滿暗示,「你知我……」
不同於自己常年接觸槍枝的粗糙,夏大少的手修長細嫩,只有第一指節處因為握筆寫字略有薄繭,一看就是金尊玉貴精養出來的。
大家公子的細皮嫩肉。
「明安,我不想聽你說。」靳明安話未說完,就被夏歸曄打斷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味道。「我暫時還不想去考慮這些。」
靳明安對自己的那點念想,夏歸曄心知肚明。但這男人之前都藏得好好的,今日怎麼就突然忍不住了?
「為什麼?」靳明安抿著嘴唇,有些不悅,「是因為夏逢曉?他都那麼大了,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守著弟弟過。」
「和逢曉沒關係。」夏歸曄語氣淡淡,不輕不重地掙開靳明安的手,「烽煙未歇,朝不保夕,連自己下一刻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哪有心思去想這些。」
「你跟那女人一起喝酒調笑的時候,可不見得有這些顧慮。」靳明安再次抓住他的手,英俊的眉眼籠上一層沉鬱。
「她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夏歸曄索性坐了回去,「我視你為友,自然不會將你當做打發時間的玩意兒。」
他的話讓靳明安神色緩和下來,靳明安鬆開了手,嘴上卻忍不住道:「歸曄怕是無論對著誰說話都那麼好聽。」
夏大少有一副伶俐的口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整個上海灘數得上號的人都知道夏大少口中的言語不能盡信,但真正能做到的卻是寥寥無幾。
靳明安自然不是其中之一,他一面懷疑夏歸曄是在哄著自己,一面卻又心甘情願地被安撫。
「明安與旁人是不同的。」夏歸曄伸手撫上靳明安右肩,指尖在帶穗肩章的流蘇中穿過,「話語能作假,年年送往你靳軍的軍餉總作不得假。」
「歸曄。。。。。。」
肩上的觸感像是能夠透過軍服直傳到體內一般,但再看身邊的男人,他早已收回了手,面容正經得像是剛才什麼也沒做一樣。
靳明安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仿佛被夏大少玩弄於鼓掌之中,猶如被蛛網牢牢束縛住的獵物,逃脫無能,卻又甘之如飴。
但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能得夏歸曄半分青睞,於靳明安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榮幸。
在對面的沙發沒有人坐的情況下,兩個男人擠在一起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被安撫下來的靳明安異常乖巧,方才的孤拐執拗半點不剩:「不勞煩你動,我到對面去。」
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站起身。然而就在這時,夏歸曄卻猛然感覺到幾分不對勁。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緣故,神經飛跳動著叫囂著危險。電光火石之間,夏大少難得拋開理智,放縱了身體本能,將靳明安按在身下。
「呯——」
子彈旋轉著穿過胸腔,血液不受控制的紛涌而出。夏歸曄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只依稀看見一個匆匆逃竄的身影。
應該是衝著靳明安來的。
大腦仍在運轉,很快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對於自己替靳明安擋槍的事,夏歸曄並不後悔。
無關情愛,他只是一個商人,但靳明安卻是盤踞江浙的大軍閥。如果真的想要拯救這片土地,軍隊終究比金錢有用。
他這些年對靳軍的資助,說到底也不正是為了搏一個可能嗎?
也許是臨近死亡的緣故,夏歸曄忽然想起了自己與靳明安的初識。
那時候夏歸曄還不是聞名上海灘的夏大少,靳明安也不是盤踞江浙的大軍閥。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年少輕狂之時。
他們在異國他鄉的小咖啡館一見如故,彼此引為知己,互相許下救國的承諾。兩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懷抱著一顆赤誠純粹的救國之心,找到了擁有共同志向的夥伴。
恍惚間,夏歸曄聽見靳明安難掩驚慌的聲音。他皺起眉,不打算理會。
他的時間所剩無幾,總要儘量把話說清楚才好。
「夏家,都給你……我失信了,我們的承諾……」夏歸曄低下頭,注視著這個他唯一信任的男人,他的知己,他的摯友,他靈魂的半身,「順便替我去一趟警局……把逢曉……」
接回來。
……
【嘀——檢測到符合對象。】
【資質——優秀。】
【嘀——系統加載中——】
【你好,我是白月光逆襲系統oo1!請問你願意成為我的宿主嗎?只要完成足夠數量的任務,甚至可以重活過來哦!】
白月光……逆襲系統?
完成任務……重活過來?
奇怪的話語似乎盤旋在腦海中,理應死亡的自己意識卻還沒有消散。
重活過來?
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幻覺,面對這樣的問題也應當給出回答吧?
雖然他並不畏懼死亡,也早在步入上海灘的第一天就做好了擁抱死亡的準備。但只要有零星半點的可能,他都會選擇活下去。
夙願尚未達成,戰火仍未平息,他怎麼會甘心死去!
【我願意。】
無論前路有多坎坷,即使荊棘遍地,他也會儘自己最大努力,握住那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