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空间的药,卲锦成恢复非常快,所以最后几天大家的心情好了些,气氛变得轻松。
方芳在离开之前,偷偷拉着陈默说,这次匆匆赶来上海,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正式给她补上一份大礼。确实,突然得到儿子出事的消息,他们已经慌了,带了身份证明,就赶紧上路,临时从专机改成火车,有军人证可以免费乘车,所以这两个人来上海时候身上也就平时揣着的零钱,这几天在上海的花销,也都是跟老爷子要的。
陈默自然不在意这些,这一次,是因为二哥出事,大家才见面,并不是相见欢送礼物的好时机。她与叔叔阿姨,自小认识,也并不是所谓的第一次见公婆,所以礼物红包这些,他们如果不提,陈默压根就不会想到。
上海这边的医院,只剩下邵光荣与陈默陪着了。邵光荣有杨丰收与随行医生照顾,陈默就一心一意地照顾卲锦成。
从卲锦成可以正常进食到现在,他还没有自己吃过一口饭,全都是陈默一口口来喂。
“默默,其实我早就可以自己吃饭了。”
“我小时候三四岁了,我也早可以自己吃饭了,你不也是非要喂我。哥,你现在肋骨断了好几处诶,老实点儿张嘴行不行。”
吃过了饭,陈默亲自洗毛巾,帮卲锦成擦擦干净。这些都可以雇人让别人来做,但是陈默拒绝了。确实,小时候卲锦成只要见到她,就会亲自照顾她,不假他人之手,现在她也不想让别人来。
随着卲锦成的伤势恢复得越来越好,卲锦成的工作人员来病房开会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病房里越来越忙碌热闹。
每次,来开会的人,都要先毕恭毕敬地跟邵光荣行礼打招呼。虽然邵光荣随和,但他们还是拘谨得很。毕竟是他们以及他们父辈都很崇拜的老英雄,在邵光荣的面前,大家都恨不得一直站军姿,要坐下来开会,长旁听,他们是真的适应不了一点。
邵光荣也看得出来,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一来开会,打了招呼之后,他就躲开了,去医院的其他地方转一转,溜达溜达,有时候也让杨丰收陪着他回对面的招待所房间休息。
卲锦成提出来,让杨丰收带着邵光荣先回北京。
但是邵光荣没有同意,无论如何,他要带着孙子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北京。
实在拗不过爷爷,卲锦成只得同意。但是同时,他说服了邵光荣平时在招待所休息。每天早上来看他一眼,然后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陪着他就好,杨丰收置办了一些书籍,房间内还有电视机。不过,就算没有这些,邵光荣也不无聊。
在上海周边这片的旧时下属,老战友,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邵光荣人在上海的消息,时不时就有人来拜访。
老人家开始比卲锦成更着急回北京了。
卲锦成在医院里面,躺了半个月。
他现在已经完全痊愈了,如果没有身上那道手术的疤痕,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半个月前遭遇过那么大的车祸。
其实,如果陈默把药劲儿拉满的话,他身上是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但是她不敢。
在出院之前的最后一天,卲锦成把这边分店要确定的所有重要事项都确定了,剩下的工作,由紧急过来出差的其他人来完成。
在车祸生的十七天后,卲锦成终于平安地落地北京。
他坐在车后排,看着窗外的街景,恍若隔世一样。
回到前海西街8号,王芳已经把卲锦成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王芳同志,晚上我们为锦成接风洗尘。”
“知道的,长。杨秘书告诉我你们要回来的消息,食材我都准备好了。”
“默默,你也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派人电话通知永锋,让他晚上下班,到这里来吃饭,还有你嫂子。”
“好的,邵爷爷。”
很快,房间里面只剩下陈默与卲锦成了。
“还是家里舒服。”
“当然,我先帮你把睡衣找出来,你换一身舒服的衣服,躺着等晚上吃饭。”
“不躺了,躺了半个月了,人都躺废了。”
“嗯。”
“坐下来我们说说话。”
“好。”
“我一直没跟你提,在车祸生那一瞬间的细节。”
“嗯,我也一直没问。我觉得,一定非常可怕,不想让你回忆那么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动说,你不会问的。现在没事了,我想说。”
“好。”陈默把腿也放到沙上,侧身找出倾听时候最舒服的姿态。
“大概的过程,跟公安调查完毕跟爷爷说的一样。那时,我开着在上海从朋友那边借来的车,正在交通岗等信号灯,后面本来没有车。那车不知道从哪里拐过来的,用极快的度冲过来。我挂挡想要躲避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就冲过来了,一切都生得很快,没有时间反应。”
陈默点点头,认真地听卲锦成讲述。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被撞击,到失去视觉这短短一瞬间的过程,时间在我的脑子里面变慢了。剧痛,无法呼吸,我甚至感觉到我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短短的一瞬间,人生中那些个难忘的瞬间,在我的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闪过。小时候,第一次在黄子屯旁边树林里面见你的场景,你吃了老鼠药伏在炕沿上吐的场景,你第一天上托儿所对我挥手然后走进教室的场景,到后来,很多场景,都栩栩如生地再现。然后,我的世界变黑了,黑暗中有一道光,指引我往那里走,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知道,走过去,那边就是死亡。”
陈默拉住卲锦成,一动不动地认真听着。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心跳停止了。那个时候,我的脑子一点都不怕,我只觉得遗憾,担心我死了你伤心。但是,我无法控制我的脚步,任凭我的大脑再怎么抗拒,我的身体还是一步步在往黑暗中唯一的那束光走去。就在马上就要进入那光的时候,那个混沌的世界好像爆炸了一样,强光袭来,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后,二哥就醒了?醒了就现自己在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