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鹊的妈妈当然不在家。开门的瞬间,三个人多少有一丝期待:假如小鹊的妈妈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两个来路不明的高中生站在门口,那么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坐在地毯上的徐夕瑜先开口:“之前没告诉你们的事,现在讲可以吧?”
“我的父母也是在那个农贸市场消失的。就像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女人一样,一层一层,变透明了……这是一周前生的事。”
陈钰生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打断一下。小鹊,能给我倒杯水吗?”他满脸通红,一身臭汗地倒跨在椅子上,下巴无力地支在椅背顶端。刚才的极蹬车让他的大脑仍然一片空白。
小鹊点点头,跑去厨房。
陈钰生调整头部角度看向徐夕瑜,用刚刚恢复的一丝意识问道:“你家也住这附近吗?”
徐夕瑜等到小鹊回来,才对两人一起说:“我家住在咱们初中那边,离农贸市场其实挺远……我爸妈关系一直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这个再说吧。所以那一天,他们居然一同出门,我觉得实在太奇怪,就打车跟踪他们,到了那个我从没去过的农贸市场。他们并肩走进去,说着些什么,我没有听太清。就在我想要上前叫住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变透明了。不过,他们消失的度很快,比今天的那个女人快得多。我赶到他们身边时,已经空无一物了。”
陈钰生吞下一大口小鹊拿来的可乐,仍然努力地想从科学的角度看待这一现象:“你确定……你父母真的在场?”
徐夕瑜的眼中充满愤怒,陈钰生急忙补充:“我不是在怀疑你啊,我们今天也看到了,但是我们并没有触碰到她们,搞不好她们只是某种影像,全息投影,科幻小说里讲的那种。”
“而且你们不奇怪吗,除了我们,市场里的其他人都像看不到那个人消失一样。再说,你的父母消失了有一星期,难道,没有别人找他们?我记得你爸爸是做生意的,应该每天要联系很多人……”
徐夕瑜摇头:“我爸的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妈的朋友我倒是认识几个,可是都没她们的联系方式。我试过打电话给爷爷和外公外婆,他们都没现异常,本来也不常联系——当然,我没有提他们消失的事。如果我这样说,他们绝不可能相信的。”
“所以我报警了,在警察局,我报父母失踪。警察当场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居然都接了!并且在电话里告诉警察,他们只是去出差,说我在闹脾气。”
“什么?”陈钰生的心“咯噔”一声。
“是的,明明在这之前,我打他们的电话一整天,都是不在服务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警察教育了我一顿,让我回家了。我之后打给他们,又是不在服务区。所以我只好回农贸市场找线索,这才见到小鹊的母亲……”
陈钰生看向小鹊。
前一晚,在这里,陈钰生和徐夕瑜陪小鹊等待的过程中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而小鹊一直在用座机拨打妈妈的手机,电话提示音始终不在服务区。直到她拨不下去,嚎啕大哭,徐夕瑜带她回房间安慰她。而陈钰生则坐在沙上,拿起电话本继续拨打那个号码,听着一遍又一遍的语音提示,直到在沙上睡着……
小鹊不再像昨晚那样动不动就哭了:“既然警察能打通,那就该让警察打给妈妈,问问她在哪,怎么去找她。”
徐夕瑜摇头:“你没听懂,警察给我父母打过去,他们两个人都说在出差,明显在撒谎。就算打给你妈妈也是一样,她会编个借口搪塞警察,不会让你找到她。”
小鹊很坚定地说:“我妈妈不会不让我找到她……”但句尾难免染上一丝质疑。
空气晦暗下来,夕阳照进房间,沉默而燥热。陈钰生“咔”地捏扁手里的可乐罐:“我来打试试看。”
徐夕瑜说:“可是昨晚你打也一样打不通啊。”
“因为我用的是她家的号码,假如换一个你妈妈不认识的号码……”
陈钰生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在键盘上按出昨晚拨了上百次的号码。
他的推断是:这些自顾自消失的家长孩子联系不到,但警察能联系到,说明至少他们并不是真的消失。或许他们逃避的只是家人,除了家人,任何陌生人都能够联系上他们。这不无可能,虽然是一种很气人的可能。奇怪的是,自父亲消失到母亲消失,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在逃避家人,只是在逃避家人。
不,他早就知道,而且几乎确定这是唯一的可能。
可惜,仍然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接下来,徐夕瑜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接着她让陈钰生和小鹊用他们的电话联系她的父母,同样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