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多了比旁人知曉事情結果的先機罷了,這一世侯府想要屹立不倒,只能站在蕭逐,這個未來君臨天下的皇帝身旁。
如今姜從擺明了侯府不可能參與黨爭,她能不急嗎。
燭火敞亮,映著她擔憂的神色,蕭逐眸底幽暗,轉而提起另一事:「侯爺,不久前您曾在院外拜見我,那時我身受重傷,風寒侵身,怠慢了侯爺,望侯爺恕罪。」
姜從舒了口氣,微微頷:「小事而已,我並未放在心上。」
秉著不偏不倚的處事,姜從並不想偏幫哪一個皇子。先前去拜見蕭逐,只是為了周全禮數,讓旁人尋不到攻訐侯府的錯處。
姜從素來寬厚,今日鮮見的凝重,姜善寧一直不敢打斷他說話,只靜靜聽著,等姜從寥寥幾句說完了話,她匆匆瞥了眼蕭逐的神色,打圓場道:「阿爹,今日初一,您說這些作甚。」
姜夫人嘴角笑意淡淡,順著女兒的台階下來,嘴裡道:「是是是,今日正月初一,說那些事作甚。」
她攏了攏衣袍起身,從袖口中摸出幾個紅封,走到幾個小輩面前,輕柔道:「今日過年,這是娘給你們包的紅包。」
沉甸甸的紅包被塞進姜善寧手裡,她雙手捧著,心頭也是沉甸甸的。
罷了罷了,今日應當開開心心的,左右還有三年時間,她一定會讓阿爹接受蕭逐。
思及此,姜善寧收拾了一下擔憂的心情,臉上掛起笑容,燦爛道:「謝謝阿娘。的一歲,祝阿爹阿娘身體康健,平安喜樂。」
姜雲錚坐在圈椅上,見阿娘送來紅包,趕忙站起身接過來,學著姜善寧也說了幾句吉祥話,逗得姜從和姜夫人一陣歡笑,廳堂里凝著的氣氛漸漸消散。
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分發紅包,蕭逐移開視線,覺得自己是多餘,正想悄悄離開廳堂時,姜夫人叫住他。
「殿下,這塊紅包是給你的。」姜夫人笑意溫柔,手裡拿著一個紅包遞給蕭逐。
拋開他的身份不談,姜夫人倒是挺喜歡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再想到他的身世,不由讓人惋惜。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的就生在了天家,被人算計,丟來了鄞城。
蕭逐愣了些許,在姜善寧的提醒下,慌忙回神,鄭重接過:「多謝夫人,多謝侯爺。」
姜從和姜夫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心裡明白他們的意思,更何況他自幼不被人所喜,鎮北侯夫婦不喜歡他也是正常。
但是姜夫人又給了他紅包,一時叫蕭逐受寵若驚。
他忽然想,若是他與高淮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輩,或許會有所不同嗎。
姜夫人滿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蕭逐,歉意道:「殿下,我們家雲錚前不久言語冒犯了殿下,這事我已經訓斥過他了,實在是對不住殿下。」
蕭逐頷:「夫人不必掛懷,世子已經向我聊表歉意了。」
於蕭逐來說,的確是一樁小事,自幼這麼說他的人多了去了,他無權無勢,總不可能堵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嘴去。
他卻沒想到,不僅姜雲錚被姜善寧逼著向他道了歉,姜夫人也會重視此事,親自向他言明。
姜善寧覷了眼蕭逐手裡的紅包,一眼看過去那厚度,不由酸道:「阿爹阿娘真是偏心,給殿下的紅包比我和大哥的厚多了。」
姜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平日府里是虧待你還是剋扣你了,壓歲錢圖個好兆頭,要那麼多作甚。」
姜雲錚捏了下手裡的紅包,跟妹妹和蕭逐的對比,悲催的發現自己的紅包是最薄的。
姜夫人為人公正,不會厚此薄彼,將另兩個紅包交給貼身的嬤嬤,讓她明日一早交給高淮和顧靈萱。
天色已晚,兩個長輩又叮囑了小輩們幾句,讓他們各自回院裡休息去了。
蕭逐初來侯府,姜善寧領著他到一處客院,將人安頓好,說道:「殿下,我的聽雪院就在旁邊,有什麼事你就喚我。」
「好。」
姜善寧猶豫了幾息,還是說道:「我阿爹的話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侯府一直保持中立,阿爹也是怕朝臣知道殿下來了鄞城結黨營私,會對殿下不好。」
蕭逐道:「好。」
姜善寧再沒什麼要說的,於是轉身打算離開客院。
「二姑娘。」蕭逐忽然喚她。
姜善寧回頭。
夜涼如水,薄雪飄飄,一人站在廊廡下,一人站在院中,隔著一層幾乎摸不見的薄霧對望。
「二姑娘,往後喚我的名字吧,這裡不是永京,不必守著這些陳規。」蕭逐緩緩邁下廊廡。
身邊的親近之人都會叫她寧寧,姜善寧早已習慣,她禮尚往來道:「成。那殿,你也喚我的名字吧,不必總是叫我二姑娘了,顯得多生疏的。」
她以為蕭逐也會同旁人一樣喚她寧寧,便未做他想,轉身將要踏出院門時,身後不輕不重的傳來一聲:
「阿寧。」
第22章稱呼
一聲「阿寧」飄散在淡如水的夜色中,姜善寧驀地回身,望見少年一身黑衣,挺拔的立在廊下,雪霰迎頭飄下,落在他的肩頭和發頂。
這還是第一回有人喚她「阿寧」,姜善寧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她慢慢轉過身子,彎了彎眉眼。
「殿,蕭逐。」她有些不適應直接喚蕭逐的名字,「以後私下裡我喚你名字,阿爹阿娘面前我還是叫你殿下吧,省的爹娘又說我禮數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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