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抬起手掌放在眼前,掌心的傷口都被敷了藥,隱隱有傷藥滲進傷口,泛起麻麻的疼。
他攥了攥掌心,方才姜善寧捧起他的手,他強忍著才沒有抽回胳膊。
不過他忽然想到先前剛醒意識不清時握到的那截細腕,他清楚自己的力道,想必姜善寧的手腕已經紅腫了一圈。
蕭逐收回思緒,翻身下榻,屋裡燒著炭火,修好的軒窗隔絕寒風,縱使他只穿著一件單衣,也不覺得寒冷。
他走到軒窗前,從狹小的縫隙中看到外面站了兩個家丁,眼底不含半分情緒。
鎮北侯府的二姑娘,這兩日為何突然來找他,難道是和她的兄長又謀劃了什麼以他為樂子的事情。
蕭逐長眸微眯,半月前他初到鄞城,姜雲錚不過說了他幾句身份低微,他其實並未當回事,畢竟比這惡毒的話語他聽得數不勝數。
誰承想已經過了半個月,姜善寧卻突然帶了被褥和炭火來關照他。
鄞城裡人人都對他避之不及,他們兄妹兩不知安了什麼心,一個接一個的與他沾上關係。
外頭寒意滲人,兩個家丁受不住,商量著去隔壁的房間裡面避避寒。
兩人走後,蕭逐推開軒窗,寒意一瞬間湧入,冷風漾起他的烏髮。他抬眼看到夜空中掛著一輪皎月,在漫天大雪交織中格外清亮。
他不知道姜善寧為何突然幫他,也不知道她懷了什麼樣的目的,他一個被流放的皇子,身上能有什麼值得她圖謀的。
蕭逐斂了斂眼眸,早就聽聞鎮北侯忠君愛國,常年鎮守邊疆,北狄不敢隨意侵犯,朔州十五城一直安定無事。
他的一雙兒女,怎的是這般品行。
蕭逐皺了皺眉,勁瘦的身形佇立在窗邊,雪月交相輝映,夜色映在他墨黑的瞳底。
想起姜善寧臨走前說明日再來,蕭逐扯著唇角嗤笑一聲,他並未將姜善寧的話放在心上。
她雖然從小在邊關生活,但畢竟是侯府的掌上明珠,這般嬌生慣養,又被他捏腫了手腕,明日應當不會再來了。
蕭逐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回榻邊,餘光瞥見玄色的大氅,他腳步微頓,旋即面無表情的拾起大氅放在一旁。
蕭逐躺在榻上,卻全無睡意,不知怎的,眼前中總是浮現著一張清麗的面容,直到天色微亮,他才闔上眼。
……
清晨,院子外傳來一陣嘈雜聲,蕭逐倏地睜開眼,眉眼間籠上警惕之色。
他側耳聽了一陣,聽出來是兩個男子在和昨日姜善寧留下來的家丁說話。
準確來說,應是吵架。
侯府的家丁堵在院門口:「我們姑娘沒有來之前,你們休想進去。」
對面的男子語氣蠻橫:「我管你們姑娘是誰,我們可是奉了州牧大人的命令,今後侍候在七殿下身旁,識相的趕快讓開!」
「我們姑娘是侯府二娘子,你們豈敢放肆!」
外頭的聲音忽然停頓了一刻,蕭逐猜測那兩個男子應當是畏懼了侯府的權勢。
若要問州牧和侯爺誰在朔州的權勢更大。毫無疑問,是侯爺。
鎮北侯常年駐守邊境,保衛邊境平安,若是沒有他,北狄進犯時,朔州州牧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蕭逐抬手搭在額頭上,已經不燒了,不過聽著外頭嘈雜的聲響,他漸漸蹙起長眉。
片刻,蕭逐翻身下榻,全身的傷口繃緊,他面色不變,只停了一息便大步朝外走去。
院外傳來那兩人好言好語的聲音,皆是在說州牧大人關心七皇子的處境,派了他們來伺候。
蕭逐聽得清清楚楚,在心底冷嗤一聲。
他一把將院門拉開,削瘦的身形在大雪中更顯單薄,此刻懶懶的倚在門邊,自嘲的笑了笑:「州牧大人日理萬機,怎會有空搭理我這等卑賤之人。」
他頓了頓,轉向侯府的家丁,說道:「幫我轉告你們家姑娘,多謝她昨日為我請了郎中,便與世子辱我一事相抵了,以後不要來了。」
說完,不等四人有何反應,蕭逐利落關上門,落下門閂,任他們在外面怎麼喊也不理會。
做完這一切,蕭逐咬牙悶哼了幾聲,眼底寒光掠過,他踉蹌著腳步回到屋裡,臉色被拉扯得蒼白。
……
白天的時候,姜善寧好不容易尋了個藉口從府里出來,帶著菘藍匆匆朝蕭逐的府邸跑去。
姜善寧想了想,其實那並不能被稱作是府邸,只是幾個院子挨在一起罷了。
院子裡頭的陳設又那般破落,蕭逐再怎麼說也是當今陛下的孩子,怎麼會住在那裡。等阿爹回來,她得好好問問,最好能將蕭逐換到一個好些的院落中。
菘藍給她撐著傘,一面說道:「姑娘,您慢些,當心腳下。今日出府的時辰早,定是來得及的。」
姜善寧點點頭,攏緊臂彎中的藥包和果脯。她昨日只聞了蕭逐的湯藥,便覺得苦澀,今日蕭逐應當是醒了,給他帶些果脯,這下喝藥就不苦了。
遠遠就看到院門前站了好幾個人,姜善寧走近後,府里的家丁跟她說:「姑娘,殿下今晨將門鎖了,我們一直進不去。」
「他醒了?看起來如何?」姜善寧順口問道。她站定後跺了跺腳,將藥包和果脯取出來,撣了撣上面的落雪。
家丁回想早晨見到蕭逐時的情形,說道:「殿下像是恢復好了,今晨出來時瞧著步子穩健。」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