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蜷縮著,怯怯地搖頭。
趙老六沒有管她,拎著燒火棍就沖了房子,緊接著姐姐的慘叫聲傳出來。
她捂著耳朵,足足聽了好幾分鐘,才終於忍不住沖了進去。
姐姐被堵在角落,被打得抬不起頭,她擋在姐姐面前,承認了觀音像是自己打碎的。
那時候的林昭還抱著一絲希望——畢竟自己一向比姐姐更得寵,爸媽應該不會太責怪自己才對。
直到趙老六毫不留情地舉起了燒火棍。
那天,她才知道自己和姐姐的地位是一樣的,在家裡,她們永遠是最底層。
真正能被稱作「孩子」的,是甚至還沒有任何動靜的「兒子」。
他還不存在,就已經占了她們兩個的位置、將她們兩個踩在了腳底下。
從那一天起,林昭就無比清楚地認清了趙老六和蘇小雲兩人的本性,也再沒有幻想過父愛和母愛。
大寶出生後,林昭更是鞍前馬後地照顧著,任勞任怨,終於再次漸漸得到了父母的點頭。
但林昭一直都很清醒,甚至比姐姐還要清醒——在她心裡,他們早就算不上自己的父母了。
後來林昭偷聽到爸媽要給姐姐定親,她第一時間沖了出去。
因為定親的那家並不算什麼好人家,畢竟有哪個好人家不等兒子成年,就急著花錢給自家兒子找對象?
林昭年紀小,但看得門兒清,姐姐這個悶嘴葫蘆嫁出去肯定要被欺負的。
所以她立刻說自己要嫁。
卻只得來趙老六的嘲笑:「你這死丫頭還知道出去過好日子呢。」
「你還小,別急,過兩年肯定會把你嫁出去的。」
林昭再聰明,也沒有辦法,她第一次感到無力。
她和姐姐的腰上似乎永遠被綁著一個沉沉的秤砣,秤砣上刻著一個血淋淋的「家」字。
家、家、家。
明明沒有起到任何家庭的作用,她們卻永遠要聽這個家裡的父母驅使。
林昭以為自己和姐姐這輩子就這樣了。
直到遇到媽媽。
所以,她不想回到小時候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怕錯過林殊。
她怕重來一次,她縱然有能力離開那個地獄般的家庭,卻會讓自己錯過和媽媽的相遇。
她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不是得到教授們的青睞,也不是能去國外讀書學藝術,而是遇見媽媽。
從遇見媽媽的那一天,她的生活才真正有所改變。
媽媽帶走了姐姐,帶走了她最牽掛的人。
那天她站在街角,看著媽媽牽著姐姐的手越走越遠。
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卻始終碰不到她。
林昭替姐姐高興,但她也會想,要是走的是自己就好了。
要是媽媽能轉過身來,把自己也帶走就好了。
可是直到影子徹底消失,她們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