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蝠再次走进灵堂里,蹲下,在秦良玉的乌黑油亮的棺材前,心不在焉地,烧了几张纸钱。
阴冷的过堂风吹了进来,让人脊背凉。
她喃喃道:“你死了,皇上亲自登门悼唁,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不是我,皇上才不会管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你是谁。
可笑的是,你好强了一辈子,最后依靠的还是我,你心心念念的女儿连孝服都不能穿。
所以秦良玉,你死了,也要给我贡献一点价值。
天渐渐黑下去,玄蝠走进了孟士源的书房。
孟士源精神不济,这两天一直在书房里歇着。
她来找孟士源跟他谈谈,让他辞官的事。
孟士源看到她脸上一片清冷,觉得她来找他,恐怕没什么好事。
果然,在听到她的来意后,气不打一处来。
“静婉,这事为父是绝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不答应?孟家的地位已经很高,但隐患也是巨大的。
我是三品武将,邹山是刑部侍郎,虽是义子,但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已经是您的儿子。
你是礼部侍郎,不光负责宫中事务,还常与外邦打交道。”
“你不怕皇上有一天,用不着我孟家了,找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把我孟家斩草除根?”
“怎么会?”
“怎么不会?秦家,郑家为皇上做过多少事,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谁也救不了孟家!”
“你怕,你就辞官。为什么让为父辞官?”
“即使我想辞官,也得他答应啊,你要么问问他,同意我辞官么?
你以为皇上来光为了悼唁吗,朝中哪家死了一个女人,哪怕死的人是老太君,皇上可曾亲自登门悼唁过?
今日他要用你,你什么都是好的,一旦用不上你,你就是死有余辜。
父亲,你好好想想吧,睿儿还小,你也不想孟家有任何变故吧?
夫人仙去,你正好说爱妻病逝,你再无心官场,这就致仕归隐。”
孟士源面显犹豫。
玄蝠又道:“你这个礼部侍郎,谁都能做。他不会有什么损失,他会答应的,也不会怪你。
从此,他能放下对孟家几分戒心。”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薄纪宇要灭孟家,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是最狠,最彻底的。
可他终究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他为了升官弹精竭虑,好不容易爬上侍郎这个位置。
这几年,这官他正做得风生水起,现在能说辞就辞了?
不行,如果没有官位,他会满心不安,这官位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定心丸。
他正要说出拒绝的理由。
玄蝠却是淡淡道:“父亲你认真考虑一下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
三日后,秦良玉出了殡。
当天中午,宫里却是送来了几担子东西,上面红绸飘扬。
孟士源满心诧异,这个孟家办的是丧事,怎么还有红布裹着的御赐之物?
他还以为内侍们送错了。
在得知内情后,他气得胸口憋痛。
原来,薄纪宇已经同意他辞官归隐,还送了大礼过来,让内侍转告他,感谢他多年来,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劳苦功高。
皇上特赐下恩赏,嘱咐他,保重身体,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