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想讓6滿感到難過,他自幼被關在籠子裡長大,是6滿將他帶離了那個黑暗逼仄的囚籠,將他帶向更為廣闊明亮的世界。
所以,這時候只有他能站出來了。小七的雙手手心開裂,露出尖銳細密的獠牙,一開一合企圖將接觸到的一切全部吞噬覆滅。
「6叔,快跑。」他低聲催促身後的男人快走,自己則是拼盡全力抵擋著眼前少年愈發猛烈的攻擊,雙手虎口都被震得發麻開裂。
但他畢竟在溫室里長大,沒學過多少格鬥技巧,也沒有6滿那樣恐怖的自愈力和體力。小七招架不住太久,便被6滿一根樹藤甩過去將他擊飛到牆上,腦袋低垂陷入昏迷不醒。
水母隔著監控器看著6滿毫不拖泥帶水將小七擊敗,徑直追向6川的畫面,臉上笑意漸深。
銀蝶正攙著6川一瘸一拐地往前逃跑,可走廊盡頭等待著他們的只有一堵冷硬的牆,這是條死路。
等他們回頭時,6滿已經來到面前,一步步逼近。
「不要。」銀蝶擋在6川面前,不住地搖頭,「6滿,不要殺他。」
可她伸出去挽留的手被少年毫不留情地甩開,銀蝶跌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失去了方向的她只能無助地在地上摸索著。
「6滿,他是你叔叔,快點清醒過來……不然你會後悔的!」
可6滿依然毫不停歇地朝6川走去,他的手臂化作利爪,就如同死神拖拽著鐮刀那般。
6川在6滿的步步緊逼之下退到了牆角,他的背抵在了冰涼的牆壁上,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看著眼前眉眼清秀的少年,儘管他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冷淡,但這畢竟是他一手養育成人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怪罪他的。
也許是人在瀕死前過往記憶總會一幀幀在腦海里閃過,6川想到了6滿第一次吃飯不會用筷子只能用手抓著飯,吃得滿臉都是飯粒;想到6滿為他們編織的花環,羞赧地揪著衣角說願意成為他們的家人;想到當自己被困在榕樹根時,6滿奮不顧身地從樹洞裡跳下來向他飛來……
剛開始一無所知、像初來乍到的狼崽般滿眼都是防備和警惕,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知是非明事理、善良溫柔又聰明的好孩子了啊。
「小滿。」
6川毫無防備地敞開手臂,臉上露出微笑,似乎是想給他的孩子最後一個擁抱。
「你真的成長為很出色的大人了啊。」
他語氣中帶著許多欣慰,又帶著萬般感慨。
「我一直都為你感到驕傲,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他主動迎上了寒光閃爍的利爪,擁抱住他的孩子。
「噗嗤——」一聲,他的手臂緩緩垂下,整個人倒在地上。
6川一聲也沒吭,臉上的笑容還未淡去,眼睛卻緩緩合上了。他胸口的衣襟破了個大洞,已經被血全部染紅。
「6川……」銀蝶跌跌撞撞的順著身影摸索著來到6川旁邊,嗅著那股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觸碰他的頸側、臉頰、嘴唇。
幾乎只是剛觸摸上,她愣怔片刻,渾身止不住開始顫抖起來。她俯身趴在6川身上,肩膀抽動不已。
6滿無動於衷地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手臂上還殘留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坐在監控室里的水母滿意地頷微笑著,雖然剛才6滿和6川的站位剛好背過身,通過監視器沒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從結果來看顯而易見,這是屬於他的勝利。邪惡的竊賊死於自己偷盜的寶物之下,多麼嘲諷而可悲啊。
但還是要慎重,追求完美、把控細節是他一向的美德。
「蜘蛛,你去看看6川他死透了沒。」
「是。」
原先還是死路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扇門的輪廓,蜘蛛從門內走了出來。
她神情複雜地看著正不停啜泣著的銀蝶,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探6川的脈搏。
銀蝶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睫上還掛著淚珠,眼神灰濛濛空茫毫無焦點,似乎帶著些哀求之色。
蜘蛛沉默片刻,然後站起身來,抬頭朝著監視器的方向說:「報告水母大人,6川已經失去生命體徵了。」
監視器廣播並未回應她,沒一會,又一道身影從門後走了出來,是正一蹦一跳的多爾芬。
蜘蛛臉色變得難看了許多。很明顯,水母大人並未信任她。
多爾芬哼著歌來到6川身邊,伸手貼在頸側看看脈搏,又放在鼻前測測呼吸,還要翻動眼皮看瞳孔,甚至還想趴在胸口上聽心跳。
原本就趴伏在6川身上的銀蝶忽然發難,厲聲吼到:「他已經死了,你還要這樣侮辱他嗎?」
銀蝶之前一直都是與世無爭的溫順模樣,此時忽然歇斯底里倒是讓人有些怕了起來。多爾芬悻悻站起身來,雙手攏成喇叭狀仰頭對監視器喊著:「水母大人,這傢伙確實死得透透的啦!」
廣播裡這才傳來了回應聲:「很好。」
「多爾芬,你帶著零號回來。蜘蛛,你留下來把剩下的人處理掉,記得,要處理乾淨。」
「是。」蜘蛛垂眸應許。
多爾芬蹦蹦跳跳地來到6滿面前,想要伸手拽他讓他跟自己走,可6滿卻依然呆在原地一動不動,這讓多爾芬皺著眉頭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