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医生,“什么时候能开始手术?”
“现在正在使用微粒机器清创中,还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再次进行周身检查。”医生并不隐晦实情,她继续道:“虽然伤口……但总而言之,创伤极其深,心肺功能受损严重,目前只能先输液和清创。”
她说话的途中,亚连的意识似乎清醒了点,他有些疲惫吃力地转动眼睛,嘴边喃喃着什么。
我凑过去,却先听到气流一样的声音,“废物……”
他的话音里有着哭腔,可他依然哭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说着话。
我道:“我可以让他陪我应对这一切吗?”
“陈之微,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李默的话音中有着沙哑,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冷意,“亚连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却还要用他去成为你的政治工具吗?”
我看向李默,他镜片下的金眸有着暗色的火焰,我问道:“到底谁才把亚连当做政治工具呢?李默,很久不见,但我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可惜不是。”
我的话说完后,我感觉李默的呼吸急促了些,他眯着眼看我,“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看向医生,“麻烦将亚连的担架送到演讲台上。”
李默的话音几乎从唇齿间门吐出,他的手几乎要抓住我的手腕,却又在触及的瞬间门抽回开始整理袖口。他最终只是侧身,低声道:“陈之微!不要再胡闹,即便你进了监狱,我依然有办法让你出来。起码现在,让亚连安静地躺着,不要再……”
他的话音颤抖了几分,眼中甚至有了几分压抑的情绪。
当李默说完这句话时,他几乎想要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滑稽的笑来。这一切太荒谬了,他在这一刻竟然真的希望她死在教会当中,而不是在这一刻,成为亚连灼烧自我的引子,让他对亚连的行为感到可笑又可悲时,又产生更加深刻的恨与嫉妒。
——令人厌恶的恶心的情绪。
它几乎让李默也要成为一团火焰,毫无差别地去攻击所有人。可这火焰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所熄灭,阴湿的冷意缠绕在周身,令他脑子一阵阵昏黑。
“我觉得我陪着亚连,他会好点。”
我说完后,看向了担架上的亚连,伸出了手。亚连的手已经被血液浸染,红艳艳的一片,那干涸的血迹令他的手也皱巴巴起来,他只是用尽最后力量握住了我的手。
亚连的眼角有着泪水,涣散的褐色眼眸也有了光泽,他依然费力地骂我:“废……物……你……”
医生启动了传动设施,很快的,担架被送上了演讲台正中心。
我也走上了台阶,将演讲台上的一瓶玫瑰花挪到了角落,又扯过椅子,坐在了亚连的病床前。
我佩戴上了追踪摄影和传音装置,看向了台下的所有人,问道:“你们听得见吗?”
演讲台下传来了一声声回应。
我道:“看来人群之中没有omega,不然他们会捂着耳朵,拉扯着伴侣让他们不要回答,因为这样很不体面很粗鲁,是不是?”
一大片笑声与尖叫声传来。
我问道:“你们觉得很好笑吗?”
台下仍是一片笑声。
委员会的人有些不愿意了,道:“请你回应下有关场馆动乱的事情,如果你不能给大众一个合适的回应的话,就应该接受调查,让官方进行回应。”
我道:“我知道,不要着急,毕竟我也享受了几天政客体验卡,我知道你们的流程。”
委员会的人一时间门噤声。
我握紧了亚连的手,闭上眼,最后我道:“你们知道吗?这样的笑话有人笑不出来,这个笑不出来的人,如今用他的生命告诉你们,他觉得不好笑。”
亚连茫然地看着我,他恍惚至极。
我站起身来道:“这场动乱我向你你们澄清,的确是我一手策划,但这一场策划,只是为了一场以死亡为结束的订婚!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刚刚并未发生过任何一起枪击案,那只是录音,如果将一切回放,你们会发现从头到尾没有子弹的痕迹,我相信直播的一切可以证明!”
“那一切,都是为了亚连安德森准备好的自绝!”
我调整了亚连的担架弧度,让他呈L型躺着,直面镜头。这一刻,我也看见李默那张阴冷至极的脸。
台下骤然响起了一片惊叫之声,场面几乎无法控制,安德森家族的安保全部出动,连委员会的人也连连向导播打手势想要叫停这一切。
我却再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按住了亚连的手,把他身上的防护布迅速揭开。
我大喊道:“如果你们不信,就看这个伤口!就看着伤口上的木片!”
那白皙的胸口上是一道近乎狰狞的伤口,神色木片插入胸口当中,无数针管也插在附近,胸口隐约的蓝光揭示了清创机器正在工作的情况。
亚连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全然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安静又急促地流着眼泪,望着我。
他胸口的特写呈现在全场的全息投影当中,无数双眼睛全部凝视于他,悬浮探头全部凝聚于此,不少媒体记者已经开始撰文。
李默攥住了拳头,脖颈后的腺体散发出一阵阵灼热的疼,他几乎感觉到眼睛发热。
最终,他抬起了手,那些蜂拥的安保顿住了动作。
江森静默地起身,坐在了坐席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请问帮助亚连安德森自杀是什么意思呢?”
“请问您是否有教唆自杀的嫌疑呢?”
“请问您为何乘坐了机艇逃离又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