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凤阳,一个偏远的村落里。
一个眉目清秀的身背兰布书袋的小男孩欢快地蹦跳着,他推开用柴扉掩成的小门,大声喊:“我回来了!”
屋内走出十七八岁的姑娘,满带笑意地接过小男孩的书袋,嗔道:“看,又跑出一身汗!”
见男孩拿起绳索和镰刀要出去拾柴,她跑进灶房,拿出一块高粱饼:“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小男孩接过饼,就跑向村落西边的土山上。
土山不高,山上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半坡上围着许多高大的坟头。村里人都说这里闹鬼,很少让自己的孩子到这里来。但小男孩胆子很大,不在意这些,每次从私塾回来,都会在这安安静静的地方给家里打一捆柴。
今天,他又来到这里。山上有风,坟场很静,他几口把姐姐给的高粱饼吃完,就动手砍削坟周边的杂草树枝。一捆柴立即就好,他捆扎好,躺在坟地小憩。
风声中似乎有人声,小男孩爬起来,向四周瞧瞧。声音似是从上面柏树林里传来的。他悄悄爬上去,看到了——本村富周员外家里两个公子——周景涛和周景源在练武,旁边站着周家请来的武师。
说起周家景涛景源两兄弟,足让小男孩嗤鼻。
比他还大七八岁,学习一点不长进,只仗着个子大家里有钱整人玩,每天都挨塾师的板子。不过,听两兄弟说,学文不算什么,他们请了顶有名的武师,要学武当大侠。
穷文富武吗,有钱人反正有钱,花在哪里都行。
眼下两兄弟是学武吗?小男孩子好奇心起,就趴在一个高坟头上偷看。
真笨!武师手把手地教的招式,小男孩一看就明白了,可周家两兄弟偏学不会、听不懂。太阳就快落山了,周家的两兄弟明显有点害怕,央求武师带他们回去。武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男孩见他们走远,比样伸胳膊伸腿舞了一通,然后背起柴捆也下了山。
小男孩的家里很穷。全家七口人没有一分田地,全靠祖父、父亲和叔叔、租种周员外的二十亩旱田过活,奶奶、母亲和姐姐在家纺织。但全家还是从口中省点钱让他上私塾。
他很有心性,虽然只有十岁,沉默无言。他的书念地好,塾师时常夸他;他很懂事,回家就帮大人干些家务。
见过了周家两兄弟学武,他给自己又加了一个任务。拾完柴草后,从此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其它地方,总要躲在暗处看周家兄弟学武练武。
几个月过去,他竟把拳法打得呼呼作响,力量也不知不觉大了许多。
男孩十二岁那年春天,学武时被周景源现了。
周家兄弟并没有怎样他,说偷拳可以,不过得当他们练拳的靶子。
两人一阵拳打脚踢,打得男孩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他咬牙哼都不哼一声。
从此,男孩很照约定,每天都主动来。
一年下来,在周家兄弟拳脚下,他原本瘦弱的身子却变得像石头一样结实。
武师把一切看在眼里,私下竟教他些常识套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天周景涛见他不躲不闪闷挨毫无趣味,就让他也反击一下。
男孩也想试试身手,几个回合下来,俩兄弟单干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周家兄弟大怒,不再按规矩,两打一。
周景涛用"双龙贯耳"的招式,去击他的头;另一边的周景源从后面飞脚踹他。
男孩偏身闪开景涛,躲过双拳,也让过了景源的飞脚。
但男孩却听到周景涛的惨叫,看到他在地上打滚。
原来周景源的飞脚踢在哥哥的裆部,见哥哥脸都变色,他却跑了。
周家的人抬走了周景涛,但也捆走了男孩。
不久,男孩在周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悄悄带走了。
山西的东阳王王府中新近买了一个小宦。
小宦虽眉清目秀,但面带郁色,几天中不说一句话。
从一个良家少年,被人偷偷阉割卖到这里,身心受到多大的摧残!
突来横祸,他想过死,但他想定后又不去死。他要报仇!
东阳王府中的人很喜欢这个小宦,不只是他长的俊俏,还在于他沉默寡言。
被阉割的人虽然已经沦为纯正的家奴,但也是有等级和品位的。像他,只能称之为小阉或小黄门,受着内部的层层压迫。至于太监、少监、监丞、奉御,那都是高级的阉者。
东阳王府中的阉者很多,最高的是守备太监李大正,他有力量影响东阳王府所有的人,包括东阳王在内,这是朝中的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