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很早就想问了。”屈安然轻巧地从亭英的随身包里顺出一瓶营养液,娴熟地打开,“你为什么要为沈星移这么拼命?”
亭英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是我的妹妹。”沈星移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但看起来仍然很高兴,就连那些悲惨又黑暗地过往,他也能愉快地当做谈资聊出来。
他面色泛红,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张纯良脸侧,亲亲密密地说着悄悄话。
“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但是她不是实验体,我的母亲很重视她,想把她培养成某些政客的交际工具。”沈星移解释道。
张纯良脑海中回忆起那个金灿烂的冷漠女人,游戏里的那个只是圣父系统扮演的人物,真实生活中的金女士似乎比它更加冷漠残酷。
“她们把她养得锋利又野蛮,如果不出意外,她在联盟的新兴政客绝对是非常亮眼的存在。只是在我行军作战的几十年中,继父的家族惨遭覆灭,金女士因为不人道的实验手段被判处了极刑,她也因此掉入了泥沼。”
沈星移似乎不想详细地说明那些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我解救了她,并帮助她复了仇。”
沈星移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位妹妹,他们的骨血里都有如出一辙的疯狂残暴,已经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野心。
沈星移后来再见到她时,她已经脱胎换骨,重新进入了联盟的政坛。
这是一个继承了金女士性格和手段的女人,她残暴,聪敏,疯癫,更是比常人更加痛恨这个腐朽臃肿的联盟社会,她想改革掉那些令人厌憎的制度,可她的身份和曾经的经历成为了伴随她一生的枷锁。
于是在沈星移动了那场覆灭之战后,她果断地和他里应外合,将联盟的遮羞布扯得精光。
“她好像后来被判定为了一级战犯。”沈星移乖乖地注视着张纯良打开单薄简陋的房门,把他拽了进去。
“很严重吗?”张纯良问道。
“很严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我更严重。”沈星移言简意赅道,“没有她的内部接应,我干不掉那么多垃圾。”
因为她是联盟内部的成员,所以罪行甚至比沈星移更加严重。
“在我的审判开始之前,她就已经被关押在牢里一年半了,他们用她做了很多人体实验,还被切除了部分大脑。”沈星移说道,“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或许已经成为了这个游戏中的顶尖玩家。”
张纯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亭英的确非常有实力,甚至胆量群,但从她能组织一群实力强劲的玩家建立渎神,在o477的眼皮底下收集沈星移的灵魂碎片便可看得出来。
她的骨子里非常执拗强大,甚至野心勃勃,如果不是因为走了一条如此坎坷的道路,从而被各路势力针对打击,她或许已经功成名就,就像狐狸的妈妈乔江江女士一样,成为传说一般的存在。
“她缺失了部分脑子,经常拐不过弯,为人有些偏激固执,认准一件事就不会放弃。”沈星移坐在了张纯良的床上,也不管上面已经落上了一层浮灰和狗毛,懒洋洋地倒了下去,顺便拽过张纯良的枕头搂在了怀里。
他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眼睛微眯,昏昏欲睡。
张纯良一言难尽地看着被他荡起的一层灰尘,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可能是我帮助过她,她一直比较崇拜我,所以即使失去了和我有关的记忆,也很快就找到了我。”
刚进入游戏之家时,沈星移和亭英被投放机进了同一个高危副本,他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顺手帮了她一次,之后就被缠上了。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偏执古怪,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狂热欣赏,曾经一度非常抗拒她的接近。
只是后来现她十分好用,下副本的能力也很强,而且对自己没有什么古怪的心思。
这对于当时势单力薄的他来说,勉强算是个合作伙伴,这才说服自己慢慢接纳了她。
“我也是……最近才记起她的身份。”沈星移轻声嘟囔道,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很久没有换洗床单枕套了,你别乱吸,很脏的。”张纯良有些窘迫地想和他争夺那只枕头,结果怎么也抽不出来。
一只热烘烘的大手趁机搂住他的腰,把他拽到了自己身上。
“床上脏……良良,睡我身上。”沈星移困倦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爪子仍然紧紧地勒着张纯良,不肯让他挣脱。
张纯良被他搂了个满怀,床上的灰尘一点也没沾到,他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塞满柴火的炉灶上炙烤,后背暖得快要起火了。
“你怎么这么热啊。”他无奈地说道。“要不要喝点水?”
他身后的坏家伙不再回应他,已经陷入了并不安稳的梦境。
张纯良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但是又很想去打盆水给他降降温,一时间为难地起呆来。
要是现在能多一只手就好了。
他就可以既不从沈星移身上下来,又能给他擦身体降温了。
张纯良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想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被某种清凉软滑的东西一扫而过。
“!”他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瞬间把脚缩了回来。
他刚做完这个动作,就忽然意识到不对。
以沈星移的直觉,如果房间里出现了危险的家伙,一定会第一时间现,而不会像现在一样,睡得没心没肺。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扶着床垫从沈星移身上翻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向床边沿看去。
一颗金褐色的大狗头幽幽地从床尾探出来。
它乱糟糟的皮毛上沾满了床下的灰尘污渍,整只狗乖巧地坐卧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张纯良。
它一定很早之前就躲在床下了,是张纯良和沈星移突然的到访打扰到了它。
可是它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乖巧地趴在地上,像一只无所依从的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