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即将到来却一直拖延着的十九岁。
……
当时救护车来之时温槿已经昏迷,推进急救室急救完毕后又转入普通病房继续留院观察。
于是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偏头,看到了仍然生机不止的梧桐枝丫。窗外阳光明媚,辉煌明亮,他眯了眯眼,想伸手触碰一下阳光的温度,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再把这幅残躯撑起来了。
那一刻温槿就知道,自己完了。
母亲正靠在一旁小息,她眼下清灰前所未有的严重,丝凌乱,黑里的银丝在一夜间就已经增长了好多。
温槿没有出声打扰他,试图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然后仅是微微一动,浑身就酸痛不止,像是力气像流水般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温槿才起来了一点点,就骤然瘫倒在了病床上,出了轻微的声响,也吵醒了母亲。
温母见他醒来,立马上前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哑声道:“小槿,你感觉怎么样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槿眨了眨眼,看见了母亲红肿的双眼,他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声音来,便只能拖着嘶哑的嗓子,干巴巴的安抚道:“妈,我没事……陈叔叔和陈柯呢?陈柯怎么样?那个人……没伤到他吧?”
温母立马红了眼眶,摇着头,低声说:“没事,他们都没事。”
但是温槿也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于是他看着母亲怔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干涩的唇,犹豫着问:“妈,我怎么了?”
他看到母亲转过了身,擦去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温槿咬了咬牙,扯着嘴角,轻轻用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轻声道:“妈妈,你别哭……我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痛。”
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残废。
他故作不在意,却也明白,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与什么失之交臂了。
温槿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是腰椎爆裂性骨折,还导致了腰椎骨折移位。好在是不完全神经损伤,进行手术后再进行康复训练和药物治疗就还有恢复的希望。但很有可能造成后遗症。
这对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坏结果的温槿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能在接受范围内的结果了。
他有一段时间不能下床行走,衣食住行都需要人帮忙,麻药不能经常打,到了夜晚那伤口处便会痛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母亲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敏感,经常一边安抚痛的神志不清的温槿,一边流眼泪。
而陈柯那小子这次之后对温槿的态度也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先是和小时候做错事了似的哭唧唧的和他道谢,后来坚持向学校请了假,每天就为了温槿跑上跑下,温槿想吃什么就给他买什么,还亲自喂给他吃。
母亲和陈寅都没拦他,有一次温槿还听到陈寅在病房外和陈柯说:“有些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还有,他是你哥。”
温槿听后沉默了许久,却又忍不住在之后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个男人又怎么会想到去报复他?到底是温槿拖累了他。
温槿也并不想给陈柯一种「我的命是他救的」的感觉。于是在之后也悄悄和他说过:“你别有心理压力,是因为我你才差点受伤的,该抱歉的是我才对。再说了我是你哥,我保护你不也是应该的事么?傻小子以后别再针对我了就行。”
温槿只想做他的哥哥。但是身为兄长的他,好像陪着他生活了十几年,也只为他做过这么一件事,还是因他而起。
所以这怎么能算「恩情」呢。
陈柯当时沉默了会儿,良久才红着眼说:“哥,谢谢你。”
那大概是十几年以来陈柯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的喊他。
那之后江家人也来看过他,江信这小子还红了眼,声称要把那个王八蛋碎尸万段,江妍则一开始哭得不行,每天都要来医院给他送江母炖的汤。
连沈锌都来看过一次,虽然不知道温!槿生了什么。但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吓得够呛,买了点儿水果陪他聊了会儿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