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常都是用手机银行直接给温泽念转账。她甚至都不知道温泽念还有没有理会过国内的这张卡,毕竟她用一年还上的这笔钱,可能不过是温泽念的一顿饭钱。
温泽念这个人,看起来端庄优雅,骨子里其实挺决绝的。
就像孟宁说的,她曾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很多心思等孟宁向她走出那一步,可孟宁走得不坚决,她就不要了。
转账成了两人之间仅存的一丝牵连。孟宁有时觉得,这张温泽念也许早已弃用的卡像她的一个小树洞。
她把自己都不能言传的心思投进去,像寄一封无字的信。
因为知道不会得到回音,所以觉得安全。
最后一次还温泽念钱了,她决定不用手机,去银行柜台转账。
有点搞笑,可能现在有工作能挣钱了,面对生活这场游戏,不是销号以后一穷二白的新手玩家了,就开始追求做作的仪式感了。
其实也没多有仪式感。
就是一个小小的营业厅,门口三台自动存取款机,一个穿制服的保安大叔守着,她走过去排队,前面是一个戴眼镜穿长裙的女生,正跟她妈打电话说这个月了奖金。
轮到孟宁。
现在也不需要什么银行卡了,手机号就能操作,其实跟手机上差别也不大,只不过是否确认转款的界面跳出来时,孟宁瞧见自己映在微微泛蓝光屏幕上的一张脸。
手指顿了顿,点击“确认”。
原来无债的感觉并非一身轻,而是一种淡淡的怅然。好像本来无论温泽念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她纤指上总有根细细的丝线,悬于孟宁的后颈。
随着孟宁摁下“确认”,那丝线“啪”一声断了。
孟宁走出银行,北方紫外线强,秋日阳光晒得她有些眼晕。
路边有卖糖炒栗子,和桂花一起构成秋天的典型标志。她走过去买半斤,今天她轮休,没急着回酒店,坐到了路边一张长椅上。
还没到一场雨一番凉的时候,天空碧湛湛的,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
孟宁心想,这不对头啊。
这也不是什么跟一段过往告别的氛围。
还有,她为什么要买半斤糖炒栗子?剥得指尖黏腻腻的,也过分香甜粉糯了点吧?
c海岛的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已觉得那样不真实,那时她状态的确不好,总用平静与随和掩住内心的伤痛。到了现在,她终于走出那个好似永无尽头的夏,来到了一个崭新的秋。
可温泽念又在哪里呢?
想起温泽念,孟宁对那段日子的一声“再见”就说不出口,站起来走到护城河边,去看大爷钓鱼。
“哟嘿!”大爷喊得挺豪迈。
孟宁:……
完蛋,更没跟往事告别的文艺氛围了。
她一直耗到天擦黑了才往回走,这样的季节真的人人都过分明朗了些,放风筝的,谈恋爱的,吃糖葫芦的小孩蹭了她一身。
直到路过一家餐酒吧,淡黄的灯光才有了那么点深秋的氛围。
孟宁从窗口瞥一眼垂放下来的投影幕布。
居然在放《巴黎夜旅人》。
她推门撞响门廊所悬的一串风铃,走进去。
不可能不点酒对吧,一杯酒七十八,那么贵,吓死她了。还完温泽念所有的钱后她总共就剩了三百,希望这个月别有什么其他开销。
淡白幕布上是熟悉的光影流淌,虽然温泽念现在应当已经不在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