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拿走了你给我泡罗汉果茶的那个保温杯么?因为我要我自己记住,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做一些看起来很温柔的事情,全然不顾那在对方看来会是更深的残酷。”
“你惦着我嗓子不好,泡了罗汉果茶来给我的同时跟我提分手。你今晚这样不管不顾的跑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难过。”
孟宁肩一滞。
温泽念实在太了解她了。
孟宁:“我……”
温泽念直接打断她:“如果你根本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其实你今晚不该来的,那对我来说才是温柔,你明白么?”
温柔与残忍。控制与被控制。留恋与分开。
孟宁想,为什么她与温泽念之间的所有感觉都像蛇与玫瑰,来回转换的不留痕迹。
温泽念说:“从前对时央阿姨,你觉得你该为她的选择负责,为她的人生负责。现在对我,你也一样。”
“可是孟宁,以前时央阿姨是一个成年人,现在我也是一个成年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并不需要一个人背起我的人生,我只需要一个人来……”
她笑了,在夜色中笑得诚挚又难过,像有低哑大提琴加入的交响乐,又或者明亮之中忽铺了笔暗色的古典油画,因那抹克制的悲怆而衬出了绝美的盛放。
她笑着说:“我只需要一个人来爱我。”
“清清楚楚的、没有犹豫的爱我。”
那是她留给孟宁的最后一个笑容,随即她的神色转而像夜色一样淡。
她回眸看了眼直升机,瞥见准备起飞的手势,又转过头来看了眼孟宁,上前一步,拥住孟宁的肩,双手轻轻交叠于孟宁的脊背。
孟宁怔了下,因为没料到温泽念还会拥抱她。
温泽念耳后茶香与百里香混合的调子更明显了些,足以点亮一个明净澄澈的夜。她的香味她的吐息和她的手臂一般拥着孟宁,凑在孟宁耳旁轻声说:“今晚要梦到我。”
孟宁心里一跳。
那是她与温泽念重逢那夜、温泽念凑在她耳旁说过的一句话,那时话语里是缱绻的勾人。到现在温泽念离开时重又说了这句话,语调更温柔也更温暖。
孟宁忽然就明白了温泽念先前的话。
为什么她泡了罗汉果茶的保温杯是残忍。
为什么她今晚怕温泽念难过而这样跑来是残忍。
因为温泽念的这句话也好残忍。
抚慰了她的同时,给她降下永生不灭的诅咒。
从此她不再失眠,却也夜夜不得安眠,有一个温柔到叫她永远也放不下的人,夜夜来入她的梦。
温泽念放开了她,拎着包头也不回的向直升机走去。
停机坪另一侧的祁晓突然就开始朝孟宁这边猛跑。草木葳蕤,祁晓差点被绊了一下。但她不停歇的跑过来,因身体的惯性重重搡了孟宁一下,在直升机噪音里吼道:“你搞什么鬼啊?她要走了!”
祁晓下定决心不再为自己的情感波动而干涉孟宁。
可这是孟宁,这不是她。
她现在抛开了自己的所有过往来看待孟宁和温泽念,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要分开。
她跑得气喘吁吁,孟宁静静站在原地:“她不会留下的。”
“为什么啊?!”祁晓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