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你们这是?”
“分……”孟宁话说了一半
,又停下。她发现温泽念那句话说对了,她自己要说出“分手”两个字,也觉得那么荒诞而不真切,也许在她潜意识里,她的确从没当两人真正在一起过。
又或者说,在她潜意识里,一早就确信两人是会分开的。
她把“分手”的这个说法换掉,告诉祁晓:“我们决定分开。”
“是暂时分开还是永远分开?”
“永远。”
孟宁说这个词时也觉得奇怪。
人们会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可“永远”这种美好的词,为什么又可以和残酷的“分开”组合在一起。令“我们永远分开”,听上去也像一句承诺。
祁晓在视频对面张了张嘴,又闭上,再次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句话。
这令她看起来像只不吐泡泡的鱼。孟宁又咧开嘴。
“哎,你……”祁晓本来想说你别总笑了,你知不知道有些笑,看起来比哭还让人难过。可又觉得这样的话不公平。
要是她不知道孟宁背后的那些事,她还能看出孟宁笑容里的破绽么?
祁晓发现自己心里的某一部分没想劝和。
这俩人的过去太重了。人就那么一双单薄的肩膀,扛得起就扛,扛不起就跑嘛。就像她,还不是从北方跑得远远的,除了她自己,再没人对她提起过去的那些事。
有人跟她搭讪,她可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呢。
说不定她和方霁相处得挺好。说不定她的人生,就这样轻轻松松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她对着视频说:“那,你……”
孟宁平静的答:“我打扫家里,做饭,做义工,也许每天多拿点时间晒晒太阳,说对情绪有好处。”
祁晓顿了半天:“你说你,怎么就晒不黑呢?”
孟宁就乐了,乐完转为沉痛语气:“跟你说一件特糟的事儿。”
她学着祁晓偶尔冒出的一点儿化音。
“你别说那不伦不类的。”祁晓问:“怎么了?”
“在我通过评估、找到工作之前,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温泽念那张亲情卡横竖是不能再用了。
“行吧,我可算利息啊。”
“别了吧,我已经够穷了。”
“你到底欠她多少钱啊?”
孟宁报了一个数。出院以来,从房租到生活开销,包括上次温泽念点来给她敷眼睛的两个冰淇淋,她一笔笔都记下了。
“这么多?”祁晓惊了:“你还到哪辈子去啊?”
孟宁扬扬唇:“慢慢还呗。”
祁晓又有点心酸。
有谁真喜欢欠债的么?还不就是因为,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牵连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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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过去,温泽念没再找过孟宁,祁晓也没在孟宁面前提起过温泽念。
有时孟宁都觉得,温泽念是不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天越来越热了,蚊虫开始横行。
孟宁那天从流浪猫机构回来(),宋宵说想吃凉面?[((),孟宁便想买些面回去自己做。她拎着一兜鲜面条,走到旧楼下植被茂密的地方,觉得脚踝有些痒,拎起脚来挠了挠。
一抬眸,却见温泽念站在榕树下。
温泽念穿灰色开襟西装,双排扣,配一条同色系西裤,高跟鞋永远妥帖衬出她脚踝的线条,旧楼下路灯昏暝,显得她耳垂上两枚钻石耳钉亮闪闪的。
抱着一只手臂,另只手里夹着只烟,没点。
她也看到孟宁了,没说话,也没点头。
其实看到孟宁的那一刻温泽念想:
黄昏淡漠,路灯如萤,一个年轻清秀的女人拎着兜鲜面条,穿简单的白T和浅蓝七分牛仔裤,路过茂密的灌木,大概被蚊子咬了,站定了提起脚踝,指尖轻轻一挠。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幕,虽然美好,却像张轻飘飘的明信片,看过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