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操控昼夜与四季的人,每走一步,时序流光。
宴会厅太大了,孩子们还未到场,温泽念细而高的鞋跟轻磕复古纹路的地砖,几近发出回响。
好似胸腔里也空了两分,心脏跟着回响。
事实上温泽念与她站得远,背手停在第一个水族箱前,好似仔细在瞧那些水母,跟孟宁隔了半个宴会厅的距离。
她不说话,孟宁便也不好说话,又担心随时会有其他工作人员进来。
“化妆了啊。”先开口的还是温泽念。
孟宁先是下意识看了眼屋顶。
为什么宴会厅要做圆拱形的挑高,以至于温泽念说起话来也带回响,其间那一点压低的磁感被无限放大。
“啊,哦。”孟宁眼尾瞟一眼,见她分明还盯着水族箱里的水母。
那她是什么时候看向自己的?隔这么远距离,还能一眼瞧出自己化了妆?
温泽念往这边踏了两步,站到第二个水族箱前,仍是那般背手的姿势,望着浮游的水母:“谁给你化的?”
孟宁心想:这重要么?
她们之间好像有很多其他更重要的话要谈:
比如温泽念对她到底喜不喜欢?
比如温泽念把一个明知没结尾的科幻故事给她,到底是什么心态?
比如温泽念这个周末就要
走了,孟宁还该去她房间么?她们应该正式告别么?
可温泽念注意力好似放在水母身上比放在孟宁身上多,微倾了倾身子,孟宁眼尾扫过去,看那浅金的水族箱补光映上她的脸。
孟宁老实答:“祁晓。”
温泽念“噢”了声,这时宿舍里靠在床头打游戏的祁晓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温泽念再踏近两步,走到第三个水族箱前:“这水母,叫什么?”
“嗯?”孟宁看过去。到现在,她们只隔两个水族箱的距离了。
“桃花水母。”孟宁告诉她:“中国很早就有关于它的记载,透明的薄如蝉翼,桃花开时始见,以桃花为生死,桃花既尽,则是无物矣,长得很美,却有剧毒。”
温泽念伸出手,悬在水族箱开合处:“如果我碰一碰,会怎么样?”
“别乱开玩笑了。”孟宁倏然紧张起来:“真的有毒,它触手上的刺丝囊会射出刺丝,让人肢体麻痹。”
“嗯。”温泽念淡笑了笑,缩回手,又踏近两步。
她们之间只隔最后一个水族箱了,温泽念低头扫了眼孟宁脚底,浅浅的笑了声。
孟宁穿一双球鞋。
可没办法,孟宁真的穿不惯高跟鞋。
她今天自己选的礼服是素黑,没什么复杂的剪裁和纹饰,就是简单贴着她纤长的身形。她常年运动,所以肢体线条漂亮,一张脸化了妆也不显脏,手腕上还绕着佛珠,和球鞋搭配的不违和。
有种别致的感觉。
温泽念跨过最后一个水族箱:“孟宁。”
“嗯?”
“转过来。”
温泽念一张浓妆的脸在她面前,孟宁恍然觉得,温泽念就像水母。
一张面孔似被桃花催生,只在最适宜做梦的季节出现。温泽念淡淡道:“这口红的颜色太浓,不适合你。”
其实这宴会厅里处处备有纸巾。
可温泽念的指腹贴过来,带着令人放松警惕的温度,覆在她唇瓣,轻轻的揉弄。
那样的感觉,就似中毒后的麻痹。温泽念望着她勾唇:“孟宁,你每次这样看着人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对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腹的斑红:“你就像水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