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是想说些什么的。
可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或许那个人一开始拒绝她的时候她还不懂,但现在她也知道,说起温泽念和孟宁——
是彻夜狂欢永不落幕的游艇。和出租屋不过几平米的逼仄房间。
是螺旋桨扇动火焰般晚礼服的直升机。和晃晃悠悠人挤人的公交车。
是满世界飞的精彩人生。和偏安一隅的庸碌日常。
人的渐渐成长,大概就是一个渐渐发现很多事没有对错的过程。
她现在也明白当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不是一路人”,很多时候甚至不是钱的问题,是你的生活方式所形成的金钱观世界观感情观,最终会消磨掉所有最初的心动,让两个人渐行渐远。
祁晓看着孟宁:“你怎么还一副无所谓
()的样儿啊?”
“啊。”孟宁说:“我的人设不就这样吗?”
祁晓被她逗笑,想着想着又叹口气:“那你,接下来要不要离她远点啊?”
孟宁:“为什么?”
“你喜欢上她了啊!明知道没结果,还要假装若无其事的面对她。”祁晓太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这不是把自己的一颗心往地上磨么?”
孟宁笑得比她轻松多了:“可我的故事还没看完呢。”
“什么故事?”
“你记得我从图书馆借过一套科幻小说么?只有三册,最后一册作者因为销量不好没写了,她联系到了那个作家,把剩余的故事梗概写出来,我去找她一次,她就给我一页。”
祁晓忍无可忍的提高音量:“孟宁你是为了那什么破科幻故事么?别装大尾巴狼了!”
孟宁低着头又摩一下自己的指甲盖:“我就是觉得,反正梦总归是会醒的,那让这个梦再长一点,不好么?”
祁晓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
清醒的沉沦者。
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一切自相矛盾的反义词组,大概只在她和孟宁这种奋不顾身的傻子身上出现。
她有什么资格劝孟宁清醒,她还不是一梦这么多年。
孟宁伸手:“给我。”
“什么?”
“别装傻呀。”孟宁扬唇:“打火机。”
祁晓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她,她很熟练的拨开盖子,擦燃火石:“你怎么发现的?”
“下午打沙排的时候,我正好被换下来休息,看到你朝海里猛冲,我本来以为出事,准备叫其他人,又看Gwyneth在海面冒头了,你还是游过去,你们一起消失了几秒。”
“嗯。”孟宁放开火石,又重新擦燃,那小小一点火光被海风吹得飘摇,反反复复映亮她平静的脸:“她把我拖到海面以下,吻我。”
祁晓怔半晌骂了句脏话:“靠。”
温泽念造出这样的梦,谁能抵得住。
孟宁的表情始终太平静了,有一种看透结局后的释然。
祁晓自己哭过笑过闹过,到了孟宁身上,她才忽然发现“奋不顾身”也可以是这么安静的一件事。
打火机是她去帮孟宁收运动服时,在海滩上捡到的。这会儿开口问:“你一直把这打火机带在身上,是想找机会送她?”
她早该发现的,在她因为孟宁买了这打火机、开始怀疑孟宁是不是喜欢温泽念的时候,后来仔细想想,孟宁从头到尾分析的都是温泽念不可能喜欢她,而没否认过自己喜欢温泽念。
“不送。”孟宁终于合上盖子,把打火机小心的收进自己口袋:“就自己留着。”
祁晓看着她动作:“难得啊,你今晚肯跟我说这么多。”
她不傻,两年来不是没感觉到孟宁在与人交往中,每每刻意留出的那一线距离。
其实孟宁也没想到自己会愿意坦诚。
大概,人总是贪婪的。
她望着眼前的沧海想,多一个人知道,好像平白多了份见证。
她不求祁晓多深切的记得,她只希望祁晓在很多很多年后,在偶尔路过一片海的时候,听着耳边涌动的海浪,会有那么一瞬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某片深夜的海滩上,骂过一个奋不顾身的傻子。
傻子有一个喜欢的人,名叫温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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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职责在身,这次的海岛游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两天两夜,第三天一早便要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