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提笔在便笺纸上写了些什么。
孟宁开口:“我想结束我们的见面了。”
女人的笔停了下,看上去像在一个什么词上打了个圈:“你觉得你的状态已经足够好了么?”
孟宁换了个说法:“我已经实现我的目标了。我提过的,记得吗?”
“当然,在海滩上救满一百个人。”
那个目标是孟宁在入职C酒店时许下的。当时她对救生队的工作并不了解,并没有想过她实现这个目标所花的时间,是五年。
她告辞前,眼神扫过书柜里陈列的一张张证书。
“对了。”她开口问:“对你们心理医生来说,催眠是可以实现的么?”
“可以尝试,但不一定会成功。”
“那我能试试么?如果我需要想起一些事。”她报了个具体日期——她在温泽念的行政套房里睡了整夜的那天。
“那天发生什么了?”
“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啊。”孟宁紧张时有转笔的习惯,这会儿没笔可转,她抬手理了下自己绾在脑后的发。
“那试试吧。”女人让孟宁躺上一张卧榻,声音舒缓得像过分规律的秒表,带着人走入一片迷雾森林。
她在一片雾气里努力睁眼,好似浮在半空,看着那晚沙发上的她与温泽念——
温泽念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她倚在温泽念肩头。
温泽念轻轻低下头去,下巴也许蹭着她额角。
可是然后呢?她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回头,在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猛然下坠。
她却知道拉她的那人是谁,不作任何挣扎,心甘情愿跟着跌落。
可极速的失重感下,身体的自救像是本能,她挣扎着醒了过来,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冰凉凉一片。
她出了许多冷汗,坐起来,脸上的神情已然恢复镇定,抽了张纸巾,双手捧着摁了摁面颊。
“我刚才也以为你哭了,你发出类似于哭了的呜呜声,可是却没有眼泪。”
孟宁笑了下。
“你确定自己的状态没问题了么?”
她点头:“确定。”
背着双肩包走出去,钻进一间酒吧——上次她和祁晓、宋宵来的便是这间,招牌上很简约的写着“3rd”,晚上是酒吧,白天化身咖啡馆。
正值周日下午,人群闲散的坐着,允许带猫,有人把手伸进猫包,想把那只胆小的布偶猫逗出来见见世面。
孟宁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边,面前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一件软绸衬衫贴着姣好身段的起伏穿得很随性,随手把散落的发丝勾回耳后:“喝什么?”
“Espresso。”
女人停了会儿,忍无可忍般压低声问她:“你怎么每周都有个下午来喝咖啡?我们家咖啡有这么好喝么?”
“你觉得呢?”孟宁反问。
女人撇了一下嘴,孟宁笑。
女人问她:“没开车吧?”孟宁摇头:“没车。”
过了会儿,女人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冲她眨眨眼:“加了好东西。”
孟宁抿一口,发现加了伏特加。酒加在咖啡里好似效用加倍似的,她并不胜酒力,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孟宁接起来:“喂?”
“孟宁。”那样特别的嗓音在白日里听起来总让人心生恍惚,仿若跌堕入一个令人迷醉的夜:“抱歉我从员工通讯薄查到你的联络方式。”
“嗯,什么事?”也许周遭略喧嚷的环境,落地玻璃外是人群拥挤的日常街景,她跟温泽念说话的语气比在岛上镇定了些。
温泽念告诉她:“明天一早我会巡查救生队的早训,你与祁晓轮休,我查到你们的留档资料,你与她是合租对吧?麻烦你也通知她一声。”
“好的。”
她预备挂电话了。
可温泽念说:“你能帮我从岛外带一包牛奶糖么?”
这时手机里好似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然后,电话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