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這樣,楊舟給我約了一個他熟悉的理髮師,一進去我就被各種燈光和音樂震得頭暈。我坐在椅子上,理髮師姐姐畫著煙燻妝,看著鏡子對我笑道:「想怎麼剪呀?」
「剪短吧。」我考慮了一會兒說,「不想要這麼長的頭髮了。」
「多短呀?這麼短?這麼短?……還要短嗎?懂了,帥哥是不是想徹底換個造型。」
「對。」我對她笑了笑。
她拿出手機來給我看了看圖片,說道:「但我覺得你留長還蠻不容易的,要不要看看這幾種,燙一燙也蠻好看的。」
「嗯……好像也是。」我猶豫了起來,「這個呢?燙卷一點?」
「很可愛啊,羊毛卷,挺有少年感的。」
羊毛卷!
我感覺一下子被戳中了,立刻決定就做這種髮型。等到楊舟兩個小時後再回來,我還依然坐在那兒。楊舟走過來,把飲料插好吸管,然後遞過來餵了我一口,小聲道:「怎麼在燙啊?」
「就允許你燙頭,不允許我燙頭啊。」我說。
楊舟頓時樂了,拖了個椅子坐到我旁邊,投餵我吃的喝的,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月牙。
「下次你幫我剪吧。」他說。
我不上他當了,我說:「別,給你剪了你還要去理髮店二次加工。」
這天我在理髮店坐了快五個小時,但羊毛卷燙出來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回家的路上,我和楊舟坐在車上,打開車窗,風吹了進來,吹亂了我額前的頭髮,他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大6一般伸出手,把我頭髮揉的亂糟糟的。
「像小狗。」楊舟說。
「這是羊毛卷。」我和他科普。
楊舟改了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哦——那就像小羊。」
跟我一樣?
我在心裡擅自補全了他未說完的話。
我們下了車,一起去市買菜,出來的時候晚霞染紅了天空,今天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我們站在市門口,楊舟拆了一個甜筒和我分享,就是彼此不怎麼默契,我吃得鼻子上都是。他拿紙巾幫我擦了擦,我對他說,趕緊吃,快化了。
然後,就在下一刻——
一道目光穿過了人群,我回過頭,晚風吹過耳畔,一輛車不經意地停在街角,坐在車裡的男人搖下車窗,默不作聲地朝我和楊舟的方向看了過來,那是楊帆。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他和我遙遙相望,對我客氣地笑著點點頭,車便開走了。
「你再來一口,最後一點還完整的,其餘給我。」楊舟什麼也沒察覺到,心裡想的還是眼前的冰激凌。
我回過頭,嗷嗚一口咬掉整個甜筒,他頓時五雷轟頂般地傻了眼。
第1oo章把這輩子的話都對一個人說完
楊舟同學其實缺少很多安全感。
有一天半夜我醒過來,他不在床上,我伸手摸了摸另一側的溫度,還是溫熱的。我嚇了一跳,起來打開檯燈,叫他的名字:「楊舟?」
「我在。」他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但是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走出去,看見楊舟躲在浴室里,只穿了一件我的白色T恤,坐在浴缸裡面發呆。我問他怎麼了,是肚子痛嗎?哪裡不舒服嗎?他搖頭。我再走近一點,彎下腰抱住他。他蒼白著一張臉,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然後緊緊地回抱住我。
「你怎麼了啊?」我著急道,「你別嚇我好不好,你不舒服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沒。」楊舟聲音悶悶的,「我做……做噩夢……」
我安靜了下來。
「夢見什麼了?」我摸摸他的頭,「都是假的,夢是反的。」
「不記得夢見什麼,只是個噩夢。」他看起來不是很想說,我也不能勉強他。
我陪著他在浴室里又待了一會兒,他的手摸起來還是有點兒冷,我便讓他出來一下,放了熱水,讓他在浴缸里泡一泡。
「想喝點什麼嗎?給你熱杯牛奶?」我問。
楊舟額前的碎發被打濕,蒼白的俊臉上逐漸浮起一點點紅暈,他終於笑了笑,輕聲說:「好啊。」
凌晨三點多,我陪我男朋友泡澡,他握著牛奶杯,我問他還需要什麼服務,按摩需要嗎?他一愣,然後笑得肩膀在微微顫抖。他說,什麼都能滿足嗎?我說,是的,儘量。他說,那就待在我身邊。我說,沒問題。
可他還是沒有對我說起那個噩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夢見了我們分手,只是每次做出這個假設,我便有些心疼。因為,楊舟已經丟失了他的偽裝。那個……剛剛見面時候出現在我面前,酷酷的他,早就在這段時間消散不見。
我跟他閒聊,問他為什麼英文名要叫Ryan,他說是百度搜的,好聽的男性英文名,拉到R開頭的時候,第一眼沒看到y的存在,還以為是Ran。
這回輪到我有些愣住,說道:「你傻不傻。」
他喝光了牛奶,把空杯子遞給我,泡澡泡得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靠在那兒,說:「還行。」
那天他回去睡覺,我卻再次失眠,陪著他睡了一會兒,乾脆起來繼續給他寫回信。6o5封……現在還剩一百來封,寫著寫著,有時候會覺得仿佛要把這輩子的話都對一個人說完了。如果真說完了,那剩下的時間要怎麼辦?
在無意中看到楊舟的哥哥之後,我很快忘記了這件事。這回沒有人聯繫過我,簡訊、電話都沒有。我每天就是照常上班,然後回家和我男朋友待在一塊兒,什麼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