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說:「秦哥,這兩年謝謝你,但我還年輕,我還是想出去闖一闖的。」
秦哥漸漸笑起來,道:「是,你說的對,該出去闖一闖了,哥支持你。」
秦哥讓我等一等,他消失了一陣,回來的時候往我口袋裡塞了個紅包。我剎那間紅了眼睛,我說我不能要,秦哥,這不合適。秦哥看著我,一雙手牢牢地抓住我,不讓我退回來。他認真地看著我說,謝然,你收著,你叫我一聲哥,一點心意,我們這都是緣分,人與人最重要的就是緣分。
緣分來了,一切都來了。
緣分沒了,怎麼留也都留不住。
我有些哽咽住,過了很久才平靜下來,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我問:「嫂子最近怎麼樣?」
「哎。」秦哥提起老婆便笑眯眯的,「都好,可能之後家裡要有成員了。」
「真的?」
「嗯。」
「那太好了!」
秦哥笑了會兒,又有些落寞地說:「挺好,但我也懷念以前,以前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勇氣去北京闖,只是一個人待在家這邊。」
中午的時候我留了下來,請網吧的大家吃了頓飯,他們都來挨個和我擁抱,說會想我,有一個剛來不久的小伙子說:「混不下去了一定要回來啊,然哥。」
我愣了幾秒,笑罵:「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回家的路上我打了電話給舒悅和張塵涵,晚上買了菜又去他們家裡吃火鍋。和秦哥一樣,他們兩人都被我要去北京的決定震驚了。
「這麼突然?」舒悅直接站了起來,「為什麼啊?去幹什麼?誰讓你去的?那個……蔣承臨?」
「嗯。」我說,「差不多吧。」
舒悅急道:「什麼差不多啊,你別被人騙了!」
張塵涵推了推眼鏡,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問我:「他們公司名字叫什麼,我幫你查查。」
我們三人查了,真是正兒八經的公司,看起來不像騙子。
「那這……」舒悅還在持續震驚,「你能幹嗎?是不是還要租房什麼的?我聽別人說北漂可辛苦了,你在家不好嗎?」
我說,我都知道,但我就是去吃苦的。舒悅瞪大眼睛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張塵涵連忙緊張地攔在我們兩人中間,勸著說,幹什麼!別吵!
我笑了起來,按住張塵涵說:「別,我沒喝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不是不讓你去。」舒悅說,「可你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和小張就經常見不到你了,你到時候會不會忘了我們……」
這女孩是如此多愁善感,我居然差點兒忘了這一茬。
我趕緊和她許諾:「我不會忘記你們,我發誓,放假了我就回來。」
舒悅的眼淚再次哐哐的噴出來,她撕心裂肺地說:「你發誓!」
「……」
我只是去北京。
又不是真的去火星。
他們送我的禮物是那台二手的富士相機。
臨走前張塵涵給我,笑道:「為了讓買回家的電子產品都能持續地發光發熱,所以我們把它送給你,因為你是它這三年來的第一個使用者。」
我說:「三年了你們從來不用?」
舒悅這時候不哭鼻子了,逞強著說:「買了就是用了。」
我嘆了口氣,收下了那台相機,笑道:「謝謝……真的。」
還要和一些人告別。
第二天我去找了王醫生和他老婆,照舊在街頭的滷菜店給他們買了點。他們知道我要去北京,都異口同聲地支持我。我把我家裡的鑰匙給了一把讓王醫生替我保管,萬一出什麼事麻煩他們通知我一聲,他們也都答應了下來。
城中村里還有不少我認識的人,叔叔阿姨伯伯們的名字很難記,但笑容很好記,我能告別的都去說了一次,回來後寫了張紙條貼在我家門上,防止萬一有人來找我。
第三天我把家裡打掃了一遍,拎著兩個楊舟留下來的行李箱,坐飛機去了北京。這一次去又是的感受,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我的胃裡似乎長出了一顆種子,它與我共生,需要明天、希望和鮮事物的滋養才能長大。
到了北京後我住在大龍家,他說租一間臥室給我,結果那臥室大的像是套房。
蔣承臨和大龍對我來北京的決定並不意外,他們似乎早在我的眼裡看到了動搖和野心。
那是我第一次去稍微高級一點的寫字樓工作,蔣承臨和大龍只租了一層。辦公區域都是亂糟糟的,各種電腦、顯示屏堆在一起,走廊里的白板上寫滿了各種記錄,好多人都在說話,三五一群討論的熱火朝天,hr從一張堆滿了玩偶的桌子後面鑽了出來,蔣承臨和大龍在這裡完全沒有存在感,也沒有人給他們端茶倒水。
「合同看一下。」hr對我說,「簽這裡,簽兩份。」
我被發配到一個角落,這桌子是臨時找人加了一張,電腦和鍵盤已經擺好了,蔣承臨和大龍把我帶到這裡,召喚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女人,說:「莉姐,人給你招來了。」
莉姐大手一揮,拍著我的肩膀,豪爽地說道:「好說。」
「……」
「來幹活吧,開機後我發一份pdf給你。」
「好……的。」
我一轉頭,蔣承臨和大龍已經消失了。
沒人告訴我要怎麼工作,我只是一下子被蔣承臨和大龍丟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然後被迫接受嶄的、喧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