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做了個決定,我想一路多玩幾個地方,把北京設定為我的終點站,最後再坐飛機回來。十二月份已經不是旅遊旺季了,唯一擔心的是秦哥會不會給我放那麼長的假。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找秦哥,秦哥聽了直說沒問題,但是是無薪假期啊,我也鬆了口氣,說行。去網吧的時候我看見他老婆也站在吧檯裡面,對我微笑。
我沒有一個人出發過,所以這段旅途必須只有我一個人。舒悅和張塵涵知道後,拿了一個自重很輕的背包給我,還有一台富士的二手相機。
我想要拒絕,說:「我不會用。」
張塵涵教了我兩下,說:「很簡單,拍照片比手機好。」
舒悅問:「票買了嗎?你打算去多久?」
「嗯。」我說,「買了第一站的,先去唄,玩個兩天再買下一站的……大概元旦回來吧,元旦的時候估計網吧忙,我正好回來。」
舒悅十分操心,像是我這麼大的人出門一趟就會丟了似的,問:「要不我陪你去吧?」
「哎。」張塵涵笑著說,「給謝然一點信心吧!丟不了!」
我也笑道:「讓我一個人去吧。」
回家後我收拾了點東西,冬天不怎麼出汗,衣服沒帶太多,只帶了一些內衣的換洗。楊舟留下的那幾個行李箱靠在牆角,上面落了一層灰,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仿佛背後靈一般看著我。
我轉過身,坐在床尾處,對著空氣說:「別看我了啊,這次旅行你們派不上用場,還是繼續看家吧。」
說完我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有點兒神經質。
然而我的包里還是預留了一點位置,給一件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東西——秘密罐子。
我把它從窗台邊上拿下來,給它擦了擦灰,然後小心地塞進包里,用柔軟的東西阻隔了起來,免得它被碰碎。
幾年前的我也不會想到,我竟然會帶上這麼個玩意兒去旅行。
第二天我坐地鐵去了車站,第一次取票,第一次過安檢,第一次在候車室里等車。
一個人的第一次在不斷地被刷著。
車上的人大包小包的拎著東西,我是隨身物品最少的那一個。我在站台上等車,車進站的時候帶起大量的風,於是我把臉埋進圍巾里。第一站並不遠,只坐了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我下來後去酒店放東西,一個人在裡面吹了很久的空調。
這裡市中心的模樣和我們那兒差別不大,我拿著相機在大街小巷裡隨便拍,然後走在街頭感到飢餓的時候,就會隨機挑一家餐廳吃飯。沒有查任何攻略,也沒有任何必須要打卡的地點,我只是隨便地亂走。
這兩年我存了一些錢,所以也沒怎麼虧待自己。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么喝什麼,把沒嘗試的都嘗試了,甚至有一天我還臨時買了一張話劇票,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一個人看話劇。
《戀愛的犀牛》過去了很久,那時候擁有煩惱的張塵涵追到了他的心上人,而愛情司機曾經載過的乘客則早就不歡而散。命運是如此奇妙,永遠也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蔣承臨還在惦記著我來不來北京的事。
西西弗:【代練,你現在真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近又給哥玩消失了。】
我:【最近沒空。】
西西弗:【忙什麼!你說說你忙什麼!又不上線又不來北京。】
我:【……】
一路往北。
途徑某個地方的時候,我在那座城市的路邊偶然發現了一片楓葉林。我站在楓樹下,舉起相機,把鏡頭對準了穿透樹葉的陽光。按下快門,卻怎麼也不滿意,直到我反覆地拍了很多遍,才悵然若失地離開。
很想回到那時的紅楓。
很想再見一見我的「男朋友」。
回酒店後,我給蔣承臨發了楓葉的照片。
西西弗:【喲。】
西西弗:【陶冶情操了?】
我:【我和我前男友以前爬過一座到處都是紅楓的山。】
西西弗:【……】
他過了很久才回我:【我說你啊,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
西西弗:【老子是你的情感樹洞?】
我洗完澡後坐在床上忍不住看著手機笑,其實我覺得蔣承臨也挺好玩的。
西西弗:【你們到底是怎麼分開的?】
我:【因為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西西弗:【怎麼,他是霍比特小矮人啊。】
我沒有繼續和蔣承臨聊天,每天發完朋友圈之後,我便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來收到一連串的點讚,朋友們也能知道我一個人在路上沒出事。
這天我在街上亂逛的時候走到了老城區的一座小寺廟,寺廟太小了幾乎無人問津,門口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棉襖的老人,我在相機鏡頭的這一邊看他,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像是我的姥爺,又像是離開不久的魏爺。
我沒有拍照。
我走過去和那個老人搭話,問他寺廟能不能進,他耳聰目明,說話聲音很洪亮,笑著告訴我可以進。於是我走進寺廟,拿了僧侶的香,上香後在佛前跪下。
信仰是我缺少的東西,我沒有信過什麼教,但在這一刻,我卻變得十分渺小,仿佛在我走進來的那一刻,我的前塵往事,所愛所恨都被神明看穿,所以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