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我在他身後跟著大喊,但是內容卻天差地別,「為什麼不叫我哥?」
楊舟急死了,他皺起眉頭說:「這個時候你在說什麼!他們人呢?別是掉進海里了吧。」
我還是忍不住笑,最近我笑得有點多,不知道為什麼。
「別急啊,你叫我哥,我就帶你找到他們。」我一本正經地說。
楊舟瞪大眼睛看我,妥協下來,小聲道:「哥。」
「行。」我說,「哥帶你去找人。」
我動作靈敏地攀上了那些白色石頭群,有一塊特別大,甚至有點兒像是另一座小島了。我不知道這些白色的是什麼石頭,遠遠地看挺好看,但是走近了看卻也並不全是白色,有的地方很難下腳。
楊舟又開始急了,他一看我不走棧道就很急,在那兒喊我:「謝然!」
「你別摔著了……我靠,這石頭全是刺啊。」他絮絮叨叨。
我不理他。
海風從我的正前方吹來,把我的頭髮吹得到處亂飛,我走到石頭的最前方與最邊緣,低下頭,果真看見舒悅和張塵涵正坐在我們下方的石頭上。
舒悅看見是我,原先打算興致勃勃地嚇人,這時候也萎靡不振了起來,「什麼嘛,原來是謝然。」
捉迷藏,我和舒悅玩了十幾年,現在已經完全對這個無聊的遊戲脫敏了。
只有楊舟剛剛是真的慌張。
楊舟走了過來,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埋怨道:「我喊你們怎麼不理我!我多擔心啊!」
舒悅認錯道:「哎呀小楊,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是跟你玩兒嘛。」
「跟你玩兒嘛。」我說。
張塵涵把自己眼鏡摘下來,用襯衫的一角擦了擦,試探著說:「我們能上去了嗎?我感覺這裡蟲子好多……」
舒悅斬釘截鐵地說:「不能。」
「謝然,你下來,我們看會兒海。」她又對我說。
我說行,然後便想直接跳下去,嚇得楊舟趕緊拉住我。他說,這邊有小路,你走這不好嗎?我說,跳下去是最快的。他說,別跳,你跟我走。
最後他拉著我的手,從另一塊石頭的邊緣踩著往下,才慢慢繞到了舒悅和張塵涵身邊。我和他也學著舒悅和張塵涵的樣子,在石頭上坐了下來,雙腿垂落著,面前就是再無遮攔的大海。
這是我們在島上能找到最靠近海的地方。
大概是「人工痕跡」也不想來的地方,不然的話,棧道可以直接延伸到這兒。
這塊石頭坐的並不怎麼舒服,一看就是很少有人來坐,所以它的表面上保留了很原始的粗獷顆粒。我把手撐在上面,能感覺到一種歲月的堅硬。但很快,楊舟的手碰到了我,我的心在剎那間軟了下來。
我阻隔了舒悅和張塵涵,楊舟坐在最外側,他與我並肩,溫熱的掌心覆蓋在我的手背上,臉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安靜地看著大海。
我側過臉看他,他才轉過臉來,問我:「怎麼了,謝然?」
「是你哥。」我糾正道。
「我生日可能記錯了,畢竟我好久沒看到自己的身份證。」他挑了下眉,說。
我笑道:「胡說。」
楊舟的眼睛裡仿佛也有一片海,他輕聲說:「就叫你謝然。」
「行吧。」我轉過了頭,不再和他說話。
我們還是沒在白色的石頭上坐太久,即使是這樣,起來的時候屁股也有點兒痛。回去的路上我們又再一次踏上了紅色的棧道,走下棧道後,環島之行還在繼續。
旅行的時機很重要。
大概很少有人會像我們四個這樣,在夏天裡漫無目的地環遊一座不知名的小島。
但是,這個瞬間裡,我們的確這麼做了。
我們繞過了島的最北面,沒再看到棧道,但是找到了一個無人的海水浴場。我們之前在城市裡也看到過海水浴場,但是這裡一個外來者也沒有,只有一個在賣礦泉水和烤腸的阿婆。
阿婆的烤腸賣出了四根,礦泉水也賣出了四瓶,我們帶著的補給消耗了一半,現在又靠著這些恢復了活力。
再接著,我們看見了一個很小的碼頭,幾艘快艇停靠在岸邊,有個皮膚黝黑的大叔熱情地上來問我們想不想坐快艇。舒悅問了價格,完全坐不起,我們只好跟著大叔嘮嗑,顧左右而言他。
他問我們是從哪裡來的,我們說了地方,他說他從來沒去過,就連這個小島他也很少離開。張塵涵問他,有沒有一輩子都住在島上的人,大叔想了想,說也許是有的,可他沒有見過。
舒悅一臉認真地問:「島上有幽靈嗎?」
大叔沒聽清:「啥?」
「幽靈。」舒悅說,「鬼。」
大叔笑了起來,他缺了個門牙,但是其他的牙齒白得很晃眼:「沒鬼,從沒見過。」
「那大叔你最常見的是什麼?」我擰開水瓶喝了口水,很自然地問道。
「我啊……海啊,每天都見,也就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和快艇大叔說了再見。
接下來的一段路又什麼也看不見了。沒有人,只有被無限延長的海岸線。走到後半段的時候,舒悅不出意外地走不動了,我們又四處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那裡怎麼樣?」楊舟站在一塊石頭上,對我們指了指高處,「那邊是不是有寫了個』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