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才刚触到那帘子的边角,一只手忽然从里面伸出来,将那帘子拉住,那内侍给吓得一惊,立刻弯着膝盖跪了下去。
里面那只手似乎是死死扣上了帘幕,那内侍抬犹豫了会儿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再去下手,齐恂看了会儿,拦住了身后就要上前的谢化,他亲自走上了前。
“出来吧。”齐恂站在帘幕外朝里道:“再等下去,六弟就见不到你手下那些人为你鞠躬尽瘁了。”
齐恂落下话音等了片刻,但里头的安静让他忽而觉有些不对劲,齐曜的性格从来不是藏头露尾,怎么如今?齐恂额角一跳,他直接抬手一把将帘子扯下。
并不结实的帘子“哗”的一声落下,里头那只手好似忽然受了惊,赶忙收了回去,但一声不大的惊慌声还是从里面漏了出来。
齐恂眼里顿时就冷了下来,那帘幕落下的虚影后面,现出了一张有些失措的脸。
那花枝乱颤的容颜在齐恂眼里头一回犹如眼中钉,他几乎咬住了牙关,“萧仪锦。”
那床边坐着的竟是萧仪锦,她穿着齐曜的衣服,马上在这惊慌里回过神来,很是小声地喊了一声:“表兄。”
齐恂攥住了手,他朝萧仪锦走过去,生硬地问:“齐曜呢?”
“殿下……”萧仪锦让自己镇定下来,支起身直视齐恂道:“殿下走了,如今大殿之中,只有我一个人。”
“你一人……”齐恂眼里全是冷意,他站着略微俯视萧仪锦的眼睛,“你是如何过来的。”
萧仪锦在这视线下忽而闪躲,但她坦言:“是,是我迷晕了姑母,又扮作送食的宫女,这才进来找寻殿下。”
齐恂冷笑了声,“好一个勇敢的萧家女儿……”
“为了一个齐曜……”齐恂脸上的怒意愈明显,他咬着牙道:“你把我萧氏一族放在何地?”
“萧家……”萧仪锦垂眸念叨了两声,可她思量之后,不惧一般又抬起头来,“表兄既知道我萧家一族的荣耀,又为何要做如此残害手足之事?”
她与齐恂对峙了片刻,冷静地朝齐恂身后看了一眼,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仿佛扎着她的眼睛,“今夜殿中的刀兵不是为我而来,乃是为了殿下。”
“没错,就是为了齐曜。”齐恂气恼地上前抓住了萧仪锦的一只手腕,拉着她往大开的殿门外看,“今夜齐曜罪犯谋逆,我今日来就是要带他去看看自己的下属是如何逼宫叛乱,怎么六王妃也要去看看吗?”
萧仪锦给他拉得不甚摔在地上,可她壮着胆子抬高了声音:“如若不是你将殿下软禁,今夜城中如何会有如此动静?”
“这些事你都知道了。”齐恂的手添了些力气,他垂眸看她,目光冷然,“原本接你进宫,是想让你远离是非,可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你那一心护着的六殿下,还不是丢下你一个人在此时逃跑,他又对你有什么真心。”
萧仪锦愕然地思量了片刻,她又凄婉地笑了,“今日殿下根本不愿我替他留下,若非我以性命相逼,殿下如何也不会留我一人。”
萧仪锦手腕上褪了血色,她抬头劝道:“表兄,你收手吧,今夜手足相残,本就是有违天道。”
“手足……”这话仿佛是冲击了齐恂的心弦,他阴冷的眸子在那晦暗的灯烛下显得有些可怕,他松手任萧仪锦摔在地上,冰冷地开口道:“把萧仪锦拿下。”
看着身侧两个护卫抬刀将萧仪锦架起,齐恂睨了她一眼,“那我们去看看,你的殿下,到底是有多在乎你。”
宫外交兵的战火立于宫墙之上就能看得分明,几个人影站在宫墙上,眺望着城中的方向。
“殿下别看了。”楼远站在齐恂身后,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如今禁军出宫,宫中的守卫只有此时才最松懈,城中的血债,我们也该替他们找回来。”
齐曜回过头,高楼的风往他衣角略过,他沉声道:“走吧。”
两人下了宫墙,暗夜里避开宫中的侍卫,朝着西苑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楼远飞快地对齐曜说着:“白将军早猜到京中可能出事,因而将南衙将士留了一支给我,那日前往城外,在重重护卫的陀安寺外,其实我带了人又去围了一重,那短短五日之内,陛下绝不可能离开过寺庙,但其中生了什么,就连我父亲也并不清楚,太子的人那时来得太快,陛下的踪迹尚且没有仔细找寻,就让人接手了禁军,这事情来得太巧了。”
“其中的内情,怕是只有当时跟在陛下身边的侍卫亲军知晓一二。”楼远看着前方一队巡逻侍卫经过,拉着齐曜低下了头,“但如今宫里的侍卫亲军被齐恂的人换上,与当初的人根本不是同一批人,此前的亲军领,如今因为失职,被软禁在了西苑的侍卫所里。”
“陈羽的轻功好,他已经先行摸过去了。”楼远示意齐曜跟上,“如今只有将亲军将领救出来,调动陛下亲军的力量,才能与宫中齐恂的人有一战之力,此事……”
“我知道。”齐曜跟在楼远身后,他功夫不足,却也走得小心,“你们为我出生入死,说服于将领的事,交在我的身上。”
不消多时,几人就赶到了西苑,接头处陈羽摸过来,他把一把钥匙朝楼远抛过去,“外面的人大多都处理了,但里面那个人不认识我,事情只能你们来办。”
“有劳阁下。”齐曜朝那西苑的大门看了一眼,他低头端正了身上的衣物,就步履坚实地走了过去。
楼远往陈羽肩头拍了下,“你行啊你,但你从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哪里来的这样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