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有南楚,除了当今陛下圣明勇猛,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年起势时用南方的铁矿大炼兵器,壮我军声势,因而直至如今,朝廷一直十分在乎铁矿,但竭泽而渔终究不是办法,近几年一直找寻新的铁矿,皇天不负,今春南方真的找到了新矿。”
“你的意思是……”朱启明表情都严肃了几分,“这次大哥入京所呈的贡品中,还有新的铁矿?”
“非也。”孟凛拿出一只筷子,“并非新矿,而是新刀。”
那筷子在孟凛的手中,直接刺进了桌上饭菜中的一条鱼腹,他神秘地放低了声音:“听闻筑的新刀与普通的刀大不相同,可保我朝大军所向披靡。”
“竟是此等要事。”朱启明嘴唇微抿,他的手攥成拳头贴在桌上,等到他意识到孟凛的目光,才把手松开了。
朱启明这反应在孟凛意料之中,朱殷只有两个儿子,稍微的偏颇都能卷起轩然大波,孟凛把筷子放下,他好似宽慰:“殿下本就是天潢贵胄,实在不必因为陛下一时的抉择而有所不忿。”
朱启明被孟凛看出了情绪,干脆也不藏着掖着,“这些年父皇对大哥愈偏心,倘若这批新刀当真犹如神刀,父皇见了必定欣喜万分,届时必然会重赏办成此事的大哥,本王……”
“此事关乎国祚,若能办成也是国之幸事。”孟凛摇晃了下酒杯,“况且如今殿下已经知道了此事,何愁没有解法。”
朱启明思索道:“你的意思是……”
孟凛话语间避开明示:“在下并无旁的意思,全凭殿下抉择。”
朱启明的思绪被孟凛一番话带远了,却被外头一阵喧哗声给打断,他皱着眉头往外看时,他对面的孟凛忽然站了起来。
孟凛露出一副稍带惊慌的表情,他当即给朱启明低头行了个礼,朱启明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你这是何意?”
孟凛低着眉眼,好似有些难为情,“今日,今日在家中与五弟,就是王府世子,起了些争执,且手下护我心切,不小心伤了世子,但此事过后孟凛也是后悔万分,但是五弟一向与在下不合,如今气愤找上门来,在下怕是有些难办,因而可否请……”孟凛抬眼看了下朱启明,“请恒王殿下出面,替在下说和说和,虽知殿下与我五弟沾亲,乃是同出一脉的表兄弟,但殿下若能保全在下今日性命,孟凛来日定然为殿下鞠躬尽瘁,不用来日……”
孟凛又把腰弯得低了些,“今日就愿给殿下献上一计,定然能助殿下如虎添翼。”
朱启明抚手想了想,王府的世子孟阳为人的确有些骄纵,但朱启明既是皇子,又是他的表兄,他的面子孟阳多少还是要给一些,孟凛如今有危机在前,若是能用一时的恩惠换孟凛对他忠心耿耿,朱启明倒也觉得不亏。
他从座椅中站起来,走到孟凛面前托住了他的手,“你如今既是给我做事,那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完这话,朱启明就掀过薄纱往门外走,孟凛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才直起身,却微微得逞地笑了一笑。
门外一阵吵嚷,孟阳换了身衣服,身后带了许多护卫,他听说孟凛出门了,就追着一路来了潇湘楼,他从前小看了孟凛,不想他竟然有胆子让人伤了自己,但今天他定然要让孟凛百倍偿还。
孟阳气势汹汹吓得酒楼不敢接待,连宾客也赶走了许多,但王府世子他得罪不起,只好连带着伙计缩起头来避之不及。
孟阳认得陈玄的脸,他肩上的伤还有他的一份,他提着剑就带人走过去拿人,没想到被这外面旁的护卫拦住了。
“你们敢拦我。”孟阳不悦地推开面前举起的剑鞘,“你们不认得我吗?”
“世子恕罪。”一个侍卫抱拳道:“恒王殿下命我等在此等候,还望世子莫要为难。”
“恒王?”孟阳换了只手来拿剑,却犹豫了一瞬。
下一刻这房间的门开了,门口的护卫皆行了礼,“殿下。”
朱启明立于门口笑了笑,“孟世子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本王?”
孟阳随意地朝他抱了个拳就算行了礼,“我……我不找你,今日有人得罪了我,我是特意来找孟凛的。”
“怎么?”孟阳看见朱启明出来有些疑惑,“孟凛这才回来多久就傍上了恒王表兄?你是出来替他说和的吗?”
“说和不敢当,只是早些日子就想和世子畅谈,今日竟然碰巧了。”朱启明一边语气和气,一边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护卫立马就将房门围了严实,“再过上两月,就是明亲王爷的寿辰,知道世子有心,早就在为王爷筹备贺礼的事情,王爷一直酷爱古画书法,所以听闻世子想寻珍奇古画送给王爷,但这事一直未果,惹得世子有些烦忧。”
“说来也巧,本王府上恰巧有一幅前朝贺梁生的真迹,堪称绝笔,若是世子看得上,本王倒也愿意割爱。”
“梁贺生的真迹?你……”孟阳知道这书画的轻重,但他不信朱启明能有这么好心,“你当真愿意给?你莫不是……”孟阳恍然地冷笑了下,“原来你还是来给孟凛说和的。”
“兄弟一场,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朱启明趁孟阳思考的时候过去拍了他的肩,“且不说当下他动摇不了你世子的身份,你若能让王爷欢喜,来日的时机岂不更多?”
来日……孟阳咬了咬牙,他对朱启明的态度虽然一般,但他贵为皇子,又是沾亲带故的兄长,其中的差异孟阳心里还是有数,他的面子多少还是要卖上一点,添上那副书画……
孟阳把剑递给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拱手的动作,“既是王兄开口,那我今日就放孟凛一马,但殿下……”
朱启明一笑,朝身侧道:“命人去将府里那副贺梁山的春山流水图取来,送往孟世子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