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白烬抬头时注视着他,“不用顾及我,你想做什么都不用顾及我。”
孟凛还未从方才的惊心动魄里走出来,又被白烬炽热的眼神灼得闪躲不及,这般为他着想的话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仿佛在他不知去往何方的时候指给了他一条路。
即便那条路会沉沦进深渊里。
孟凛承认,他是真的动心了。
“小公子。”孟凛缓着呼吸后退了一步,“你此去……此去保重,我等着捷报……”
“……和你。”
……
泥泞的路骑马扬不起尘土,白烬在大道上飞奔而去,山水如墨。
孟凛在长亭处了会儿愣,他脚步一挪,觉他似乎有些腿软,他坐在长亭中想了想来日,苦笑着才又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
雾气遮了远山,阴云下仿佛同天缠绕在了一起,而通往山脚的路上,整肃的大军脚底踩着污泥,长龙一般地往远方行进。
阴沉的春日无端多了秋日的萧瑟,可那乌云滚滚之上,白日穿过云层透出一丝明光,仿佛是要拨云见日的征兆。
作话:
这章好短哇
第54章家书“正如一夜寒冬入春,犹见花开遍野。”
战线拉起,将士赶赴了北方,京城里仿佛空了许多。
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从口诛方扶风转而说起了战事,对白小将军的期嘱几乎掀起阵风波,仿佛他这次决计不能败退。
孟凛对着外边的言语摇头,他其实只想白烬早些平安回来就好,然后一人走进了空荡的将军府。
白小将军一走,并不宽阔的将军府竟也变得宽敞起来,仿佛春意盎然也填不满其中的空缺。
孟凛承认自己的思念,因而将自己埋身在翰林院中,春日里百废待兴,朝中的事越来越多,同从前一样的差事他干起来如鱼得水,孟凛甚至还能算着日子提前赶出明日的事来。春雨骤然,孟凛生了病,偶尔也去太医院找林净山把把脉,这位凭空而来的师兄对他竟很是照顾,那唠叨的性格同他师父如出一辙。
忙碌起来日子就是一晃而过,一月之后,第一封战报传来的同时,那千里而来的小将竟是给孟凛递上了一封家书。
从前在祁阳的时候,白烬也曾外出游历,可白小公子说话言简意赅,写起信来也是如此,那寄来的信中不过是个简单的“安”字,连落款都无,若非孟凛认得他的字迹,说是让人代笔的他也信。
可如今他小心拆开信封,还未展开,就见着了那浸透纸背的行行字迹。
孟凛在桌前露了笑,将信展了开来。
白烬从前练字略有疏漏,字写得没有孟凛那般靠着笔尖过活好看,却是一笔一划写得方正,同他做人一般行得正直。
开篇白烬便是写道:“北上连日奔波,方才抵达龙涵关外,关外高山连绵拦春风未及,冻土封了冰河至今未化,可大军行至此处,久久未至的春雨骤来,留大军在山下停留一日,翌日雨停,竟听流水潺潺叮咚作响,冰封的长河终得雪化,正如一夜寒冬入春,犹见花开遍野。”
这般细腻的话出自白烬之手让他心生诧异,孟凛看了眼桌上一支已经枯萎得看不出形状的梅花枝,仿佛是假装见着了白烬想的花开遍野。
其后白烬又写着抵达凉州,见着了楼远的长兄楼霄,他们兄弟二人生得模样相似,性子却是千差万别,楼霄在北方呆了数年,性格洒脱,有些……太过热情,白烬闪躲不及,只好推着楼远去接这番热诚。
他头一次见着比孟凛话还多的人,却是再消受不起旁人了。
白烬时常写到一半,忽然又断了后话,怕是急着处理什么军务,搁置一旁,再回来时已然不知写到了何处,笔迹一划,只好下次从头来写。烟杉停
孟凛看着失笑,头一次见着白小公子的事无巨细,孟凛这一个月的患得患失被他用忙碌来填满了,可他倒腾着空间出来,如今竟是还能放进去这些新添的欢喜。
等到孟凛将信来回又看了遍,却又现这平淡又细腻的信中,全然没带了一点忧愁,白小将军临到阵前,刀光血刃之下,一点杀气纵横也没填进去,全是那冰封万里的肃杀下淙淙流着的清泉,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