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新科的状元不仅才学过人,更是生了一副好面孔,让京城里的好些姑娘都开始打听起了他的名字。
迎着晴空万里,孟凛当街冲着听月楼连着的几家秦楼楚馆上的姑娘笑得风流潇洒,这一世金榜题名的感觉同从前千差万别,可能这次身在京城,他少了许多一个人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艰难险阻,和煦的风把他冬日里封存的冻土吹化了冰层,露出了其下和缓散着涟漪的清水。
趁着这番意气风的好心情,孟凛近乎心惊胆战地往下想€€€€他与白小将军从今往后就是相互扶持的同僚了。
随后孟凛鲜衣怒马地直奔了国子监。
近年来的惯例,新科状元要去国子监讲学一次,今朝有心缓和寒门贵庶之分,国子监里除了士族子弟,还考核筛选过一些前来求学的平民学子,让新科状元过去讲学,一来鼓舞人心,二来为了体现朝中重视科举正途,广纳贤良。
孟凛远远就看见了有人在国子监门口迎他,昨日国子监喊他过来踩过点,今日轻车熟路,他任性地没等随从的人,就骑着马过来了。
昨日也是国子监的司业元伯邳同他一道说过安排,见他领着人,孟凛下马谨守礼节地朝他行了礼,“学生拜见元大人。”
元伯邳是个老先生的模样,他对孟凛印象很好,“孟大人多礼。”
“今日陛下宫中有事,过了晌午才能觐见,因此吩咐着将讲学的事情提前了些,又麻烦状元大人跑这一趟了。”
孟凛道:“大人说哪里的话,在下还未授官,这一趟教授学子乃是本分,何有麻烦之说。”
两人恭敬地一来一回,“请请请……”
刚走进了门,里面还传出了另一人的声音:“孟大人来了。”
元伯邳立马伸着手介绍,“这位是应大人,当朝礼部侍郎,也是上一届的三元榜,如今科考皆由礼部负责,应大人今日到场,特意给孟大人指点一二。”
孟凛停下揽手道:“在下,拜见应大人。”
“不必多礼。”应如晦换了官服,衬得他俊逸温润,他单手拖住孟凛揖起的手,“我与孟大人好久不见。”
元伯邳不知这二人竟是认识的,一时对孟凛多相看了两眼,他走神之际又听应如晦说:“元大人,一会儿白小将军奉旨亲来此处巡视,还请元大人在此稍候片刻,我与孟大人说些今日的紧要之事。”
元伯邳应声带了人留下,应如晦便把孟凛给带进了国子监。
一路走着,二人官服显眼,孟凛道:“应大人今日如此照顾,倒叫在下好生惶恐。”
“孟大人说笑了,从前就和你说过,来日在京城同你相与的机会还多,这不……”应如晦说话云淡风轻,“孟公子一日誉满京都,一朝金榜题名,早知你会有如此前途际遇,来日仕途通顺,加上从前还得承你手下留的情面,我自然得对你照顾一二。”
孟凛轻笑,“大人的记恨倒是与众不同。”
“怎么能是记恨。”应如晦道:“如今你是新起的翘楚,比我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有白小将军向我坦言,我可是好生忌惮你这个后生可畏。”
“应大人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老气横秋的。”孟凛看着眼前的路缓步走着,“昨日提前来过国子监一趟,同方才的元大人闲聊一番才知,原来应大人幼时的志向并非从文,因此入国子监的时间迟了些,时间得推到了……”
“……建昭九年。”孟凛偏头看了眼应如晦的表情,缓了会儿才道:“而十年不到的时间,应大人便能连中三元,此等造诣在下实在难以企及,自然不敢相提并论。”
应如晦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却是改了话题:“往事罢了,不值一提,说回孟大人,我倒想问问,你可知道何为‘榜下捉婿’?”
孟凛眸光一闪,应如晦顾自地解释了下去,“我朝科举择能人才子,年年放榜之际,均有富贵人家去榜下寻得佳婿,为家中添上朝中倚靠。”
他又侧身上下打量了孟凛,道:“我看以孟大人的模样才学,注定是各家高门都难求的快婿之选,而孟公子博学广闻,应当不可能未曾听过此种事情。”
“不知可否问问孟大人如今,可有……”
“没有。”孟凛笑眼一弯,转眸道:“应大人如今都并未嫁娶,怎得轮到我了?”
“我嘛……”应如晦合手摩挲了会儿,“我于京中磋磨已久,我是个什么德行各家都心中有数,自然不会逼迫于我,但是孟大人不一样,你乃是新科状元,自然会有大把的人动过你的心思,可如今都在按兵不动,孟大人心中也该有些猜测才是。”
应如晦停顿了半晌,像是等着孟凛的后话,可孟凛仿佛沉思,并未接了这话茬。
“各家如果不是不想,那就只能是不敢了……”应如晦表情微妙地带点提醒的意味,他又侧身往前走,“罢了罢了,不过是白小将军同我说过你的立场便前来提醒一番,今日面见陛下,还莫要失了分寸。”
孟凛拿了状元,按照惯例的确是会有人在他的婚事上打主意,可如今各家都没动,如果不是看不上他这个青年才俊,那他的婚事上怕是会有什么大人物要插手其中了,今日皇帝见他,说不定还要给他指出一个婚约来。
但孟凛心中已有答案,他只道:“多谢大人提醒。”
“哦€€€€巧了,又走到了经楼。”孟凛前一步还一脸受教,这会儿指着经楼,似乎还有些兴奋,“从前在祁阳并未见过世面,不知国子监藏书如此之多,昨日途径此处,顿生钦羡之心,元大人见我好奇,便带我进去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