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觉得孟凛真是有些反复无常的,前几天的没心没肺没多久就变成了关怀备至,也不知道他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是全无关系。
吴常把橘子夹了放在桌上,还带了点灰起来,孟凛小心翼翼地剥着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橘子瓣。
橘子烫手,他把皮剥好了递给吴常一半,缩着手在耳尖上摸了摸,“但这面子是白烬给的,我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孟凛掰了瓣橘子放进嘴里,他笑道:“秋筠姐姐办事可真利索,几天之内童谣就传去了大理寺,可惜了……”
孟凛咂舌道:“这事白小公子自有对策,原来早就搭好了桥,铺好了路,我这番倒是太过刻意,上赶着给他撇清关系一样。”
病时被白烬照料一番,又柔软地给孟凛戳中了心上,孟凛一面骂自己没有出息,在温柔乡里缠绵打滚忘了原本的筹谋,一面又突然思量起新的打算来,何种立场不是立场,难道他只能往从前那一条路走吗?
或许除了愈行愈远,将来的歧路之前,还能同着再走上一段。
孟凛想着,嘴里的橘子尝起来还怪甜,他不明所以的笑了声,突然道:“常叔,我记得母亲从前说,我外祖深谙卦象占卜,因果轮回尾相连,我觉得还挺有意思。”
“是。”吴常才刚把橘子吃完了,他回忆了会儿,“我记得老爷那时候还帮人取过名字看过面相。”
“那今日……”孟凛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只要陈玄不失手,就是了结因果的好时候了。”
京城里冬天少有太阳,几乎都是阴沉的,外头的竹子绿油油的透不出影子,突然哗哗响了一阵。
“谁?!”吴常警惕地目光一厉,他立马站起来往窗外看了过去,桌底藏着的刀几乎是呼之欲出。
孟凛将披着的衣服套上,他镇定地抬起眼眸,朗声说了句:“梁上君子并非真的君子,阁下何不坦诚相见?”
竹叶簌簌之后,跳出来了个套着青色袍子的人,白日里青色掩人耳目,他脸上的面具却扎眼极了。
孟凛立刻没了好脸色,黑白面具这般独特,孟凛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南朝的探子阴魂不散,这是又找上了门来。
那青衣人站在窗户外面,躬身行了个礼,“属下封阜见过四公子。”
“谁是你四公子?”孟凛冷眼拒人千里,他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恶语相向:“常叔,南朝的狗,打出去。”
孟凛看到他就来气,上一世不是没有打过交道,这人知晓他的身份,消息还能直通孟明枢,身份地位很不一般,可曾经孟凛交易之时被羽林军逮了正着,消息正是这人给的,那他是否故意引自己前去,又是否泄露了消息,其中他又动了什么手脚,哪一点都够孟凛宰他几回了。
吴常摸出刀来,提起南朝,他闭眼就能想到小姐死于大火,横刀便是怒意汹涌。
可孟凛忽然又抬起手来,“慢着。”
他仿佛将心底呼之欲出的火气压下了,他竟换了副和气的面孔来,“常叔,我同他,再说几句话。”
“公子。”吴常难得地反驳了孟凛一句,他依旧横着刀:“小姐她……”
“我知道……”孟凛耐心地拦了吴常的刀,他力气不大,手只能堪堪落在吴常手臂上,他轻言细语地说:“我心里有数。”
吴常极为克制地把刀放下了,磐石般的眼里杀意难消,他只好转过了头去。
“四公子好魄力。”那封阜对着刀一步也没后退,面具下看不到脸,声音好像是在笑着,“属下这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惹了公子的不快,回去王爷怕是要责骂我了。”
孟凛轻快地笑了声,“方才礼数不周,只是多年不曾听人喊我四公子了,一时有些昏了头,十几年没被你们这番以礼相待,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
“公子说笑。”封阜抱拳朝他回礼一般,“早先派了个不懂事的给公子送信,但看来这信是没送到公子手中,真是走眼错看了个废物,信没送到,连人都不见了踪影。”
“竟有此事?”孟凛无知地模样皱了眉头,又释然一般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就来说说来意吧……”
笑意盈盈下边都是筹谋算计,孟凛本想赶他走,却又觉得不值当,吃了他的亏,自己怎么能不真的宰他几个来回。
……
***
白烬出门晚,到司马府的时候已是下午。
司马府丧事办了许久未曾出殡,旁的亲朋好友早就吊唁完了,白烬来时府里一片荒凉。
他去时带了林归和几个小将,备了些东西,司马家的管家见了白烬有些犯怵,自家老爷天天关起门来骂他,这会儿怕他是来砸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