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在北京家里。”
杨舟沉默了一会儿,问:“不回家过年?”
我说:“情况特殊,今年在北京过年。”
话题弯弯绕绕地绕回了最初,他说:“没有姑姑,是吗?”
“有。”我下意识地说,又改了口,“没有。”
“到底有没有?”他被气笑了。
我看着面前锅里升起的白色水雾,咬了咬牙说道:“有一个姑姑,但我从来没见过她。她很久以前去了新疆,跟家里人不联系了。”
“一直都没有姑姑?”他轻声问。
我也轻声回答:“嗯,一直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杨舟说道:“我挂了。”
我放下手机,然后看向锅啊!我的面!
对不起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的面。来不及多愁善感,我端着面走到客厅,听着电视里春晚的背景声音刚吃了几口,杨舟的语音又打了过来。
我接了起来:“喂?”
他说:“在做什么?”
我说:“吃面。”
“和我视频吗?”他又问。
我有点儿惊讶,但还是很快地说:“好。”
我和杨舟在年三十的晚上开了视频,我把桌子上的茶杯当做支架,手机靠在那儿镜头最先是暗的,屋子里甚至没有开灯,杨舟坐在沙上,我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但我这边是亮堂堂的一片。
“小舟?”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坐在黑暗里的他语气平淡:“没事,你吃面吧。”
我沉默了几秒,低头继续吃着面,再不吃真的要坨了……
杨舟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响,昏暗的画面里有了一点明明暗暗的火光,我瞥见他有时候只是低头抽烟,压根没有看向我。
所以……我也不是吃播?
那……这视频的意义是什么?
我一边困惑一边吃完了面,又灌了几口可乐,胃里有了食物后很舒服,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吃完了吗?”杨舟问。
我对着手机点点头。黑暗里的影子动了动,杨舟伸长手臂按了落地灯的开关,暖黄色的光线迅温柔地照亮了他,我看见他额前的碎散落着,身上的饰品都摘了,脸上干干净净的,捧着一本书窝在沙里看我,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烟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
他低着继续看书。
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过书页。
而我继续看他。
这双手。曾经抱着我,探索过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双手,我也曾动情地吻过每一个指尖,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含着。这双手,现在有些改变,它能弹那么好听的吉他。
“杨舟。”我脱口而出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吉他?”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在灯光下抬起头,缓慢地说:“在你离开我之后。”
这一刹那,我心神大震脚下的地板如同甲板般开始摇晃,风雨声无情地呼啸而过,海浪卷了过来,再一次地我被淹没,我被胸腔里的泪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