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啊。”我说,“最近几年感觉酒量锻炼得还行。”
我这么信誓旦旦,但其实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头就开始有些晕,而蒋承临和大龙则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他俩喝的是白水。
我坐在清吧的沙上,抬起头看被打成蓝色光调的天花板,不远处有驻场歌手在唱歌,他唱了一赵雷的《南方姑娘》,十分好听,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南方姑娘,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
我想,我终于又来到了北京。
这次没有杨帆的助理帮我订机票,也没有第一次坐飞机时感到的局促。没有了像是即将坠落深渊一般的害怕,也没有了来到新世界,遥望杨舟时感到的自卑。
我为什么会放弃。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卑。
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我配不上。
但这次的旅行,我走出来了,完全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到了这里。我的背包里装着的是孤独,而我不再害怕孤独。
蒋承临问我:“你醉了吗?”
“没有。”我笑了笑。
“我和大龙喊你来北京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怎么忽然想通了?”蒋承临看着我,“让我猜一猜,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大龙深沉地接道:“我有酒,你尽管说……你那个忘不掉的前男友现在在哪儿?”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来了。”
我推辞了一会儿,不太想说。唱南方姑娘的歌手没有下台,继续唱着温柔舒缓的民谣,第四杯酒下肚,我还是忍不住对蒋承临和大龙说了杨舟,说到了我们玩笑一般的相遇,说到了一起去海边,说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周都会从北京飞过去看我,还有我为什么玩剑网3,也是因为他。
蒋承临和大龙很安静地听我说,但我后来真的醉了,说出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很爽,像是不断地吐出积攒在胃里的毒酒。到了最后,我喝得越来越多,看蒋承临和大龙的脸都有些重影。他们两人一人一边,拎着我的衣服出了酒吧。
“围巾。”我含含糊糊地要回去。
蒋承临笑道:“我帮你拿。”
他回来得很快,糊弄地帮我把围巾戴在脖子上。三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代驾来送我回酒店。
“你猜谢然明天几点能起床?”我迷迷糊糊听见大龙走之前这么问蒋承临,“咱们还能去故宫玩儿吗?”
蒋承临说:“等他醒了再说呗,你他妈一年到底要去几次故宫,故宫是你家啊。”
我大概睡到凌晨五点钟,天还没亮,但我却忽然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我的心脏跳的很快,口干舌燥的,鼻子也特别干。我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蒋承临和大龙给我留了言,让我醒了找他们。
iphone4用到现在,已经有些明显的卡顿,新手机出了一个接一个,我却还一直用着杨舟送我的这个。
我去浴室洗了澡,出来后还在回想自己喝醉前到底说了什么,能想起来内容,但是具体怎么说的不记得了。没哭吧?应该没,我已经很久不哭了。
酒店的房间灯火通明,我盘腿坐在床上,又一次地拿起了那个秘密罐子。窗外是黎明前最安静的那一刻,我在北京的酒店里屏着呼吸打开了玻璃罐的盖子。
它已经不怎么新了,盖子上充满了各种划痕,岁月留下了痕迹,却带走了当初买它送我的人。我伸手进去,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拿了张纸条。
那不是杨舟给我写的。
是我自己写的。
这狗爬字我太熟悉了。
对啊,是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写了很多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但是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还以为是杨舟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把纸条重新放回了罐子里,终于必须承认这一切所有的所有,不管是看见他的影子也好,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也罢,现罐子里的纸条增多也好,都是我的幻觉,都是在我潜意识里默认下的产物,我在自我催眠,想要逃避的真相是,他的确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