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暂时分开”让杨舟哑口无言,他还是没有答应我,我便又反复地给他打电话,不断地告诉他我会等他,从各种角度分析,哄着他先吃点东西。
“那我也绝食好了。”我最后也被他气得说了狠话,“你不吃东西,我也不吃东西。我没你身体那么好,我……咳咳……咳……我本来就有点儿感冒,我比你死的更快。”
我那该死的咳嗽终于帮了我一点忙,见到我不像是在装病之后,杨舟答应我先去吃点东西,但是“暂时分开”这个说法,他还得再想想。我说好。
那之后我们有两三天都没有再联系。
我悄悄消息问杨帆,杨舟有没有吃东西,他说有的,但吃的不多。我叹了口气,说慢慢来吧,有什么动向可以再告诉我吗?杨帆答应了我。
恍然间,我足足一个礼拜都没有出门,除了偶尔打开门扔点东西给小黄吃以外,我过得日夜颠倒,咳嗽却还没有见到好转的迹象。
王医生给我的枇杷膏已经见了底,我现在闻到枇杷膏的味道都有点儿想吐。以前感冒的时候……我的咳嗽会有这么严重吗?我不知道。
我有一次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大概有两个小时,一直洗到花洒里不再出现热水,一直洗到我的十根指头都被水泡得皱才出来。房间里黑黝黝的,我光着上身,又只穿着短裤,在这个阴天的房子里,一遍遍地上楼,又一遍遍地下楼。
所有的行为都没有意义,所有的行为只是为了缓解我心中的某种刺痛感。
但那太疼了,有时候又太热了,我睡在杨舟的沙床上,仿佛还能闻到枕头与床单上他留下的味道。
再接着,我们恢复了联系。
杨舟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再提“暂时分开”,他不会绝食了,这次他决定趁半夜没人的时候砸窗户越狱,但是这个行动计划需要体力,所以他这两天都在休养生息。
我问:“你在演《肖申克的救赎》?”
他说:“不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需要快点去见你。”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疲惫,我说:“杨舟,你别这样。”
“不能哪样?”
“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行吗?”我说,“我喜欢你,但我不愿意你为了我跟家里人闹成这样,也不愿意你为了我改变你的人生计划。”
“我的人生计划?”他喃喃地说,“你跟我哥……我爸妈去找你了吗?我不是让你别见的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啊!”
很少见的,最后一句他对我吼了出来。
吼完了之后,杨舟和我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我俩不断交错的呼吸声。
“对不起。”杨舟隔着电话带上了哭音,“对不起。”
“不要对我道歉。”我深呼吸了一下,“你不用道歉,真的。”
这是一种看不见尽头的折磨。
本应该是我和杨舟一起“对抗”外界,但外界将我们分隔两地,于是逐渐变成了我和杨舟之间的“对抗”。
大人们还是聪明的。
大人们的世界果然很复杂。
我挂了电话,机械地打开冰箱拿出食材给自己做饭。最近我做的饭不怎么好吃,也很敷衍。我承认我没什么胃口,每天到点吃饭大概只是为了维持生存。
我对qq上的各种消息视而不见,什么人的消息也没回,直到舒悦和张尘涵找上门来,他们两人兵分两路,一个砰砰砰地敲我家门,一个学着以前杨舟站的地方,用石子砸我家的窗户。
“谢然!谢然你在家吗!你开门!”舒悦扯着嗓子喊了半天。
我躺在床上,明明清晰地听见了,却觉得身体不能动。我困倦地翻了个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走下去给舒悦开门。
“谢……”舒悦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外面的阳光刺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却还是流下了一点儿生理性的泪水。
我说:“什么事?”
舒悦还是盯着我看,一句话也不说。我走回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她的影子在逆光里,让我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