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方识攸接手开车。
车厢是私密空间,有的人坐出租车网约车会觉得别扭,是因为和陌生人处在同一私密空间内。但对于爱人,私密空间是极度舒适的。
许南珩喜欢在副驾驶睡觉,车在行驶的时候轻微的晃动对他有催眠作用。他窝在副驾驶,眼镜摆在中控的杯架里。他总爱这么随便放眼镜,方识攸提醒过他很多次放进防尘袋,回头剐花了,于是他瞄了眼开车的方识攸,还是从手套箱里找出来防尘袋,把眼镜放进去。
方识攸刚好看他这边的后视镜,也看见他这个动作,笑了声:“挺乖啊今天。”
“那当然,乖巧听话许南珩。”他笑着说。
说完,他靠回椅背上,看向车窗外。他还记得京藏高的这个方向开往拉萨,右边就是可可西里的边缘。现在还远远没到。
到这里,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高山。进入青海省界后,海拔有一个阶段性的上升,许南珩没什么感觉。体能令人指的方大夫直接一口气六百公里开到日月山下高,许南珩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黑洞洞的车窗外,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于是问:“把我卖哪儿了这是?”
方识攸无声叹息:“是,在你旁边蛰伏五年就为了今天把你卖了。”
接着他打方向停进车位,这里是日月山景区附近的酒店。下车后许南珩骤然就感受到了,时间是晚上八点十分,牧民驱赶着白色牦牛,街边有人牵着马,马头和马鞍上绑着彩色的民族装饰。
许南珩感觉无比熟悉,甚至不远处他还看见了藏寨。他关上车门,回头问方识攸:“是不是没剩多远了?”
“不到两千公里。”方识攸锁车,车钥匙在手里抛了下,说,“走啊,吃羊肉去。”
“好啊!”
因为在景区附近,晚上依然很热闹。旅游旺季,各家餐厅都热火朝天,要排队,俩人取了号,排了家烤肉店。拿着取好单又去对街买了点喝的,许南珩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着装奶茶的不锈钢水壶而感到亲切。
“咸的还是甜的?”老板笑眯眯地问。
“要甜的!”许南珩答。
他一向喝甜的,在西藏喝了一年的甜奶茶。
人行道边有一群驴友骑摩托往西藏,也在这儿歇脚,五六个人的样子,骑的都是大排量的adV型摩托车。那群人找了盏挺亮的路灯,然后拉开横幅,三脚架支起相机用定时拍照,大声喊了声“耶”!然后收起东西跟路人道歉,说不好意思占道了。
许南珩看了好几眼他们的摩托车,方识攸问:“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真让我骑摩托到拉萨我大概是不敢的。”许南珩挨着他,小声说,“我最多从石景山骑到昌平。”
“骑不了。”方识攸认真地看着他。
许南珩困惑:“为什么?看不起我?”
“你没摩托驾照。”方识攸说。
“……”
一生正直的方大夫。
等烤肉店的时间里两个端着奶茶,信马由缰地牵着手在人行道顺着溜达。开车坐车久了就需要走一走,街边还有许多文创店和纪念品店营业着。这儿和拉萨一样也有写真店,几个姑娘正在夜拍,画着彩绘的妆面穿着民族服饰。
晚上西北凉飕飕的,很舒服,风把许南珩的T恤吹得贴在皮肤上。他手被方识攸牵着,很温暖。可能是因为在遥远陌生无人认识的地方,两个男人从容地牵着手,在这里不会被认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惬意的感觉让许南珩觉得轻松,因为无论城市如何包容,他们始终要为对方的和自己的职业多做考虑。他们一个面对患者,一个面对学生,这两类群体其实都是弱势,寻求治疗和学识,他们需要自己对面的人对自己有绝对的信任。好在北京很大,流动人口多,而且他俩也是真的忙。
溜达得差不多了,方识攸说往回走吧,可能快排到位了。
走回烤肉店,门口排队的人少了大半,给服务员扫码,说是还有两桌,于是便在外面的凳子坐下。
“那是什么山来着?”许南珩问。
“日月山。”方识攸说,“明天可以下午再走,这儿有个文成公主庙,还可以骑马。”
当年许老师在草场骑马放牛,方大夫可是记了不少年。许南珩听见能骑马,眼睛亮了下,问:“是什么,马场还是草场?”
“好像是草场。”
次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