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多年,梁勉一看妻子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笑了笑,把懷裡沉甸甸的銀錢放進了妻子懷中,「娘子且安心,你家郎君寫了篇文章,略賣了幾個銅板罷了!這是潤筆費!」
說到潤筆費這三個字時,梁勉還頗為驕傲。
梁勉在寫傳奇小說的事情,作為枕邊人的柳娉娘自然是知道的。
她狐疑看著梁勉:「你那幾個話本子?之前不是說沒有名氣,賣不了幾個銀錢嗎?」
聽到妻子說起自己從前寫的話本子,梁勉頗為尷尬的掩面咳嗽了一聲,含含糊糊道:「換了個筆名,又寫了一本,迎合了一下大眾需求……」
「所以這次賣的這麼好?」這回柳娉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懷裡快要十貫的銀錢。
知道這錢是正經得來的,柳娉娘看著銀子的眼神都熱切了許多。
短短一息之間,她甚至已經規劃好了,這些錢的用處。
這部分是房租,餘下再買些柴米油鹽,若是有剩下省省可以給郎君換身衣裳……
柳娉娘的視線落到了自家丈夫洗的泛白,袖口還磨得起毛邊的衣服上。
可惜這點錢眼下看著多,這頭要用,那頭要用,交完房租買完糧食之後估計連柴火都多買不得幾根了。
一想到錢不夠用,柳娉娘又是嘆氣。
罷了!郎君的衣裳補補還能穿。
憑她柳娉娘的技藝,絕對不會讓人家看出夫君的衣裳是縫補過的!
梁勉看著娘子表情從歡喜到哀愁,隨即又振作過來,他心頭也是一陣酸楚。
他如何不明白妻子心中所想,心疼地把瘦弱的妻子攬入了懷中,他親了親妻子的額頭。
「辛苦娘子為我持家。」
自柳娉娘嫁入梁家以來,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鳴,但此時也被他突然的柔情弄得有些羞澀,推了推丈夫,「老不修的,孩子都快回家了。」
她話音才落下,就聽見長子次子歡快的腳步聲,隨即門外傳來次子如小黃鸝般清脆的童聲:「阿娘,我和阿兄帶著好東西回來了!」
「收好銀子。」柳娉娘隨即掙開丈夫的懷抱,把懷裡沉甸甸的銀錢又塞回丈夫懷中,就快步出去迎兩個歸家的大兒子。
「什麼好東西?」人還未跨出門檻,聲音先過去和兒子交流。
等柳娉娘到中堂時,家裡剩下幾個兒子,除了還不會走路的六郎,全圍在大郎帶來的那個油紙包周圍了。
「阿娘,肉!」這是墊腳扒在桌邊咽口水的四郎。
「娘,鵝!」話都說不囫圇的五郎抱著他三兄的腰,蹭著他三兄的衣裳,口水糊了一臉。
「哪兒來的肉?」作為家裡的女主人,柳娉娘一過來,幾個兒子就立即給她讓出了位置。
她拆開油紙包,就看到一整隻斬成塊的燒鵝油滋滋躺在油紙里。
「阿兄帶回來的!」幾個兒子裡最為活潑的梁四郎搶著回答,他已經攀到了椅子上,用期待的小眼神看著他阿娘,渴望他阿娘寵他一回,能撿塊肉塞到他的小嘴裡。
琴瑟和鳴的丈夫拿著錢回來,她會擔心他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但自己生的大兒子提著這麼一大隻燒鵝回來,柳娉年卻絲毫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柳娉娘溫柔的眼神落到才到她肩膀的梁聿身上,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自己知道,小小年紀雖稱不上大雅君子,但也是知羞識廉,待人接物也是寬厚仁慈,這樣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梁聿提著燒鵝回家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然是要再編一個理由的。
十二歲的兒子上青樓給人家畫嗶嗶圖,驚世駭俗不說,估計說完他腿都要給這溫柔娘親打斷了,在家好好學學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幾個字,不捆到成年不給出去吧。
梁聿露出一個小心的笑容:「前幾日找我畫畫的主家,又給我介紹了一個富戶,今日便是在他家做活,主家良善,把吃剩的燒鵝送我了。」
梁四郎聽了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麼樣的人家?燒鵝還能吃剩了?」他又伸長脖子去看桌上的燒鵝,「這都沒吃過吧!」
「阿兄真厲害!」梁二郎今日被阿兄領著去聚賢堂抄書,本來以為自己以後也能和阿兄一樣為家裡分憂了,結果他才邁出一小步,阿兄就更上一層樓了。
當然,梁二郎對梁聿絕對沒有嫉妒攀比之心,他從小跟在梁大郎身後,啥事都學他阿兄,妥妥一個兄吹。
只不過,阿兄什麼時候學的畫畫?
柳娉娘聽到梁聿的解釋之後,便一臉欣慰點了點頭,「果然阿娘還是要靠大郎才能吃上肉。」
剛在屋裡藏好銀錢出來的梁勉聽到妻子這句話,臉上不免帶了些吃味,若不是五個孩子十隻眼睛滴溜溜看著他,他估計都要抱著妻子好好問一問他這個做郎君的難道就靠不上嗎?
孩子在,抱是不能抱,問還是能問的。
「娘子便只靠大郎了嗎?」他今日也是上交了銀錢的好丈夫,大郎的燒鵝雖香,卻也不能比他的銀錢,想買啥就買啥!
柳娉娘看這老不修的,都六個兒子的爹了,還要同小孩吃醋,頓時哭笑不得,推了一把蹭過來的丈夫。
「郎君這話說的,不僅我要靠大郎,未來郎君老了也不靠大郎嗎?」兒子們看著不好收拾這老不修的,晚上再和他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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