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却找不到口子和顾初倾诉,于是搁置了,一搁置就是好几年没说上几句完整的话。
苏安然倒是真的来过看过她,大多数是聊她的近况,一问一答。此外,顾初也零碎听到了一些关于沈易的事,苏安然话不多,讲得也简括。
苏安然说自己和程砾在一起了,又谈沈易报了法学,顾初意外了一下,苏安然倒没什么诧异地说:“程砾猜测是因为你。你不要觉得内疚,他成年了,自己的选择还是能看清的。”
顾初说知道了,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也从苏安然说的零碎中抿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点甜,够她充好一段时间的电。
*
“还行。”顾初总结了这二字,不说挺好也不说坏,就还行,略显敷衍,但最能平衡。
沈易散漫轻点了下头,手指又开始无意识敲着大腿:“还走吗?”
顾初愣神片刻,说:“不走了。”
沈易再次点了下头,代表自己知道了。
下一秒,他又问:“现在是,单身吗?”
车内沉默下来,沈易问出的这两句,暗含的意味是成年人都明白的。暖风吹得顾初脸颊红润,她等脑子轰鸣声过,思来想去干涩地说:“沈易,现在的我和之前,不管是性格上还是习惯上,可能都生了很大的差异。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作为一个合格的……交友对象,或者就是对象。”
她停顿了下,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心脏麻痹起来:“我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在看守所和疗养院。”
这句话说起来格外沉重和拗口,顾初说到后半节,声音小得可怜。
沈易食指僵住,停在大腿上方几毫米的位置,缓了两秒堪堪放下。他侧头去看顾初,细细观察她侧脸。
车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从上至下铺在她精致妆容的脸上,睫毛卷翘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掩了她水亮的眸子,嘴角下撇,整个人耷拉着表情,又有点逃避般不看自己。
沈易微敛双眸朝下,去看她有没有抠手,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当下伸手按住她:“顾初,这些都不是推远我的理由。如果你还不能接受我,我可以继续等到你能接受我为止。给我个机会吧,让我在你身边,一起走下去。不吃亏的,初一。”
“说过得还行,你也不怕自己的鼻子长长。别伤害自己,想不通就不想了。”
“我也不完美,我脾气冷,话少,还爱生气。我们在同一个位置,你过去生的坏事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封存。我会和你一起,去面临所有事。”
顾初心里的烟花被炸得满地,手腕的温热流向四肢百骸,她觉得心口被炸麻了,整个人晕乎乎地,如同在梦里,沈易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反应。
沈易手握住她的手腕再次感受到她皮层下的瘦弱,握着都硌手,还凉。
“冷吗?”沈易没快收手,等她缓神缓过来,才问。
顾初眨了下眼睛,复又抬眸:“沈易,你今天的话标了,人设没了。”
沈易收回手,一本正经弯唇:“是吗,那我这人还挺双标。”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某个点,两人齐齐低声笑了起来,对视一眼,仿若回到那年夏天,他们在后台,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笑得开怀,正年少。
从相遇的气氛压抑,到细微欢快。顾初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她眼尾流露出怔忪,真好啊,这个世界还有人是为她而等待的,是为她而停留。
她感受到了浓烈的情感。
*
叶皎洁第二天酒醒了,头晕乎乎地,半撑起身子,还没张口,一杯温水就晃过眼前。
“喝点,昨晚给你喂了醒酒药,头不痛吧?”顾初站在她床边,温声问道。
叶皎洁捧着水一口气喝完,抬起脑袋时,短又蓬又乱,有的还翘了边,整个人有点没睡醒的小男生糙汉气息:“你今天心情很好?”
顾初把水杯收走,边出门边反问:“有吗?不都一样。”
叶皎洁猛地掀开被子,走下床:“你看,还没有!我要是之前问你,你就会说哦,然后就没了。你今天还反问我,语气都带了点愉悦的味道,Jane,你不对劲!”
她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顾初走到房间客厅。
叶皎洁定的高级套房,客厅还可以煮咖啡。
顾初直接冲了杯溶咖啡,喝了口才说:“我心情好了还不好吗?”
叶皎洁半倚在桌上,面对她,痞痞一笑:“好好好,果然国内的空气要……”胡侃戛然而止。
叶皎洁脑海里闪现昨晚的画面,嘴唇蠕动起来,收了傻笑:“不对,我昨晚在你车上看到了男人……”
顾初趁她还在回忆,端着咖啡溜回房间。
“Jane!你找男人了!funete,eout!”叶皎洁回味完毕,内心如同狂风过境,疯般嘶吼,差点声音给吼劈叉了。
顾初把咖啡放床头柜上,捂着耳朵等叶皎洁完疯。
没料到疯的某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打开门,一脸愤愤:“哪个混蛋,昨晚是哪个混蛋!”
顾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