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姑娘留步!”林苏道:“既然来了,不妨喝上一杯茶。”
喝上一杯茶?秋水画屏有点犹豫,跟他喝茶,论一论道,是她一直都期望的,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名声……咳,名声真的不大好,妖皇那么恐怖的人,都差点因为他而身败名裂,自己跟他呆多了,不知道外界的人会怎么说……
“我听墨池兄说过,姑娘对于画道异常执着,但与外人交流却很少,本人虽然不通画道,但也见过一些画作,愿与姑娘探讨探讨。”
秋水画屏心头微微一跳。
他见过不少画作?
哪些名家的?
有没有邓先楚大儒的?
他踏出文道中的第一步,是在海宁楼,海宁楼,跟邓先楚关系密切,楼名都是邓先楚亲笔题写的,他的第一七彩诗,还是邓先楚第一个叫好的,当时就在现场。
他是有与邓先楚结交可能的。
她秋水画屏,对画是真爱,说一生所爱都不过分,但她没有名师,没有画友,没有机会步入殿堂,她求见邓先楚七次,无一次得蒙垂见,她是女子,她不够资格与天下名士以画论道,所以,她需要任何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个间接的机会……
“杏儿,准备一壶好茶!”
“好的,公子!”柳杏儿一直在陈四的身边,一直都没显示出存在感,此刻,终于正式出场了。
一壶茶放在大槐树下……
一阵风吹落几片树叶……
秋水画屏静坐桌前,本身就已经是画。
“林公子,你言也曾见过不少画作,不知见的是哪位名家的画?”
林苏轻轻摇头:“名家的画,不曾见过。”
“隐世高人的画么?又是何种模样?”
“……”林苏笑了:“秋水姑娘,实话实说吧,我于画道一窍不通,好画摆在我面前我都分不清。”
秋水画屏眼睛微微露出思索。
“秋水姑娘,墨池兄曾跟我说过,你十岁之前,莲舟穿行于家乡水域之间,二十岁前,遍访名山名贤,二十岁后,画地为牢将自己囚于乾坤书院,汇百家之形,合自己之道,画道已入画心之境,大致相当于文心境,是吗?”
“是!”
“抱山先生原来跟你是伯仲之间,但他后来踏入文心极境……画心也有极境么?”
“……不知!”
秋水画屏轻轻摇头,这就是没有名师教导的问题所在了,她几乎真是一个人在摸索,她不知道画心后面还有些什么境界,如何去突破这些境界,她能做的,唯有参考邓先楚,因为邓先楚是画道宗师。但问题就是,邓先楚不仅仅是画道宗师,他还是文道大儒,他的画,并不纯粹,他只是以画入道,并非专攻画技,他其实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专攻画道的人,在他的字典里,画道只是枝,文道才是干;画道只是末,文道才是本。
“不管画心有无极境,画路,都是你绕不过去的坎,是吗?”
“另开新路,当然是我绕不过去的,但世上画派众多,早已穷极想象,另开新路谈何容易?也许你的意思我明白,画地为牢终究不能让我再上层楼,我还是得再出江湖,再访天下,或许某一天,突然触类旁通……”
“正是!”
“你建议我去哪里?象抱山先生那样,在你这里呆上三年么?”秋水画屏眼波轻轻一转,妙态无穷……
这一刻,她的想法有点小分叉了。
面前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时一坛好酒,一传奇诗篇将抱山送入文心极境,但也是他,一句话将抱山留在他身边三年。
事实证明,他的话不是那么好听的,他的茶也好,酒也好,不是那么好喝的。
他明明不懂画,偏偏将自己留下来,跟她论画,七忽悠八忽悠,狐狸尾巴有点小露了……
林苏道:“姑娘如果愿意留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秋水画屏心里给他一个大大的鄙视,就知道……
但林苏话锋一转:“但我也知道,林家可没什么东西能够留下你的脚步,只愿江湖之上,你一路顺风!”
秋水画屏点点头,明白!以退为进!——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只要你一接口你就输了,所以她直接点头,不接口,看你这个坏蛋怎么把戏朝下面演……
林苏道:“江湖上的事情,其实也挺有趣的,我对武林的故事搜集得不少,曾经有个人叫剑魔独孤求败……这个名字很狂妄很欠揍是吧?他就是求败,平生大战上千场,从未一败。知道他的修行历程吗?也挺有意思的,三十岁之前,持天下名剑,锋芒毕露,杀敌无数;三十岁之后,持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之后,弃剑,草木皆可为剑。有人说,他重剑压天下,是他的武道之巅,他自己却说,弃剑,才是他武道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