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浑身焦黑,临死的惨呼都没有发出一声,便横生生摔到霖上。
易行的眉梢忽然抖动起来,似乎体内正忍受着某种痛苦。
眉梢的抖动看上去很滑稽,但在这样一个修罗场,滑稽的动作,却往往意味着非常险恶的结果。那抖动就像流水一样永无止尽,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了下来,叹了口气:“趁着这次自己变得有些古怪,我得赶紧杀几个人,不然等我回过神来,又弄不好了。”
闲谈杀人事,不异清明心。
清醒的神识在狂暴的识海里飘荡着,像一只孤舟。
“照见五蕴皆空。”
一句经在他的神识里淡淡响起,他很清楚,自己此时只要运起心经,一定能从这种暴戾的情绪醒过来——但他不肯——他已经忍了一年,但却总是忍不出一个结果来,未知的命运像枷锁一样牢牢锢在他的身上,令他片刻不得安宁。
大居士的那番话就像是星星之火,猛地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戾火。
“杀人能解决问题吗?”秦临川双眼微垂,衣衫无风自动,右手轻垂身侧,缓缓捏着一个道诀。
易行余光瞥见,知道这位身有羁绊的道家高人终于要出手了,不由微微一笑应道:“我这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丝陈叔平的感觉。一年了,我已经忍了一年了,我只是想过些太平ri子。”他顿了顿又道:“我将来是要去和神仙们打架的可怜人,在人间的时光,能不能让我过的快乐些?”
杀意笼罩山谷之间,浮云渐去,阳光耀壁折还,一片血红,如干戈之sè。
话间,易行又杀四人,林间几无生还者。
一人重重摔在他的面前,喉嗬嗬作声,却是一时不得便死。
易行面带慈悲,瞳泛金光,轻轻抬步。
……
……
风动如水,水动如云,云动不定。
而易行缓缓抬起的那只脚……却在这微风清水丝云间定住了,纹丝不动,就像是被施了某种神奇咒法,忽然间脱离了时间的控制,任他如何用力,那足尖却总是在须臾片段里前行,永远触不到自己想要触到的土地。
山谷里所有的动静都在这一瞬间停止。
();() 秦临川右手屈指,由拇指微曲,至食指至指……指影飘飘,连续掐着午纹。
他掐了七数,那道诀显出了奇妙的境界——山谷内一切凝结,包括他自己。
林旁的易行保持着那个抬脚的姿式,溪水上方的秦临川闭眼而立,潭水畔的大喇嘛手的经轮停止了转动,经轮上刻着的微凹字迹隐隐有光泽透出。
……
……
战局将完,不知为何,秦临川此时却选择了出手。
在这位世间道术第一饶内心深处,隐隐不安,不想让易行杀了他面前这最后一人。似乎这一条生灵对于大势有莫大的影响,冥冥的感觉,这最后一饶生死,对于易行的命途,就像是奄奄一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是烟雾往外渗去方向最后的那扇窗,只是不知结果是好是歹。
所以他简单地选择了出手阻止。
……
……
易行的目光透着自己的睫毛静静看着身前的空气。
不知为何,他非常想踏出一步。
所以他强运火命轮,腹红玉盘疾速转运,竟隐隐在识海里传来了嘶嘶之声,片片青莲先前已被撕扯下来些翠绿碎丝,此时更是被搅的一片绿茸大乱。
脚尖微微动了一下,离地面又近了一寸。
秦临川受道力反噬,面sè微微一白。
喇嘛手的经轮也缓缓转了一格,这一格,便将一行经正对着了易行的身体。
那行经在残阳下显出字迹。
“阿难勿忧恼,我于未来时”
在藏传佛教,见经轮如见佛祖。
本来略可动弹的易行忽然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量笼罩着自己,偏偏这股力量与自己是那般的熟悉,生不出半分敌力,慈悲着,软绵着,柔媚着,轻轻包围着。
秦临川的指节在此时也微微一动,指甲掐住了无名指的午纹,一股纯正的道家气息缚住了易行的全身。
易行踏下一寸的足尖复又凝结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