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升官撩请客啊。”他拍拍叶相僧的肩膀。
叶相僧微微一笑,将自己身前的那碗素面推到他的眼前:“面条味道比稀粥好。”
“气和桑”易行摇摇头,“昨晚上吃的太油,今得吃点儿白粥粥清一下肠胃。”
叶相僧终于保持不住笑容,犹豫半晌后道:“师兄啊,以后还是少在寺里犯戒吧。”
易行挠了挠头,呵呵笑道:“你的对,我以后注意下。”
钟声响起。
时针指向了般正,归元寺一五年的头柱香便要开始点了。大殿前已经来了许多香客,人声鼎沸,但却都不得殿门而入,知客僧们正在维持秩序。
“诸位居士,请按秩序排队,本寺点香般半钟开始,礼佛在于心诚,不在于先后之别。”
知客僧不停地喊着,下面挤作一堆的香客却没人理会,要不是为了抢着新年头道香给来年求个好福缘,谁会愿意大过年的,一大清早便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所有人狂热的眼光都盯着殿外那个大铜炉
与殿外的热闹景象相比,殿内却是另一番模样。
清晨的大雄宝殿显得有些幽暗,沁凉的青石地板上站着数人,潘局长今穿着便服,跟在一个人身后。
那人头发有些花白,jing神矍烁,宽广的前额微微发亮,穿着一身很平常的夹克,身上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权重者的味道。
“斌苦大师,今ri打扰了。”
斌苦主持满面平静:“您能来,也是对宗教工作的关心。”
那老者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笑道:“这是宗教界的盛事,我也早想来看一下了。”
话间,斌苦从身后的僧人手接过一枝粗香,低眉递给那老者。那枝粗香外体通黄,约摸有几根手指头粗细。
老者双手接过,微微一笑,眉角却有些自嘲之意,略斟酌了会儿,还是在身旁的火上点燃,然后恭恭敬敬插入殿前的香炉。
斌苦大师又递了一枝粗香过去。
老者一愣:“两柱?这是什么法?”
斌苦微笑道:“下无双佛前成双。”
老者洒然一笑,便依言做了一遍。
一直在幔后偷窥的易行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点粗香?这应该是方内人才点的,老和尚这着不合规矩。”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叶相僧宁静应道:“既然对方要点香,那便点,只是这头柱香还是要留给真正虔诚的施主居士才对。”
“人啊。”易行赞叹道:“又不能得罪领导,还要坚持原则,原来做和尚也是辛苦的事情。但斌苦这一手不够好,既然已经下水,便不能做半套戏,何苦来着。”
“师兄不去见那人?这可是你引荐来的贵客。”
易行看着老者那张经常上电视新闻的脸,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世上最复杂的事情就是宗教和政治,我现在已经被你们拖到一宗事儿里面了,另一椿事儿我是坚决不碰的。”
“师兄今ri眉宇间有忧sè。”
易行默然,任谁知道自己的命运和一椿神佛公案扯上关系了,都会不堪重负,转而问道:“为什么叶相你今jing神似乎也不很好。”
叶相僧勉强一笑:“昨夜不知为何,总睡不安稳,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面万丈佛光闪耀,不知是否意有所指。”
易行面sè微变,数息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哼着:“妹妹你坐船头噢,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
这是他减压的方式,虽然显得古怪了一些,但效果很明显,眉宇间的忧sè渐渐淡了,露出那副不在乎的神情来,一拂袖往殿后行去。
“念佛堂桌上摆的是什么?”
“西游记的浮雕。”
“难怪眼熟。”
二人话间,大殿里的“点伪香”工作已经结束,那位领导和随着的潘局长被知客僧迎去偏殿用茶。
“大师,请问易行同学这时在寺内吗?”觑着个空儿,潘局长轻声和斌苦大师问道。
斌苦微微一愣:“潘局长寻易居士何事?”
“没什么。”潘局长自然不方便明,他要找易行一是言谢,二是想问问那古家少年郎从哪里把那四个流氓头子放回来了。
斌苦合了一什:“或许还在睡吧。”
易行没有睡,他正和叶相一前一后站在归元寺某一间殿内,二人兴致勃勃地执着顶端包着红布的实木棍,往面前那个黑黝黝的大钟上撞去。
钟声再起。
殿外人声复又喧哗,众多善施居士纷纷往那大铜炉前挤去,纵在寒冷的初一早晨,也硬生生挤出了几分红火的感觉。热闹之,殿宇之间,铜鼎之旁,也不知踩落了多少双臭鞋,挤破了几件衣裳。
青烟阵阵里,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