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把话说得太直白就没意思了吧?”对方努努下巴,示意时明煦,“你该知道,这种东西对我没用的。冒然开枪,倒是容易将我现在这具身体损毁掉哦!”
“你之前那具身体损毁了吗?”时明煦寒声道,“你用了六十余年的皮囊,如此不堪一击——谁允许你使用文珺博士的身体?你连对逝者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吗?卑劣!”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侍者笑眯眯地看向他,“队长,你都已经同沃瓦道斯签订好契约,就该知道俗世肉|体本就一文不值,其不过是收纳罪孽的容器,惟有灵魂才能获得永生。更何况,她还没有死哦——你现在开枪,可是真的会杀掉她。”
时明煦一怔。
什么叫,文珺现在还没有去世?
那么侍者占据她的身体后,文珺的意识又去了哪里?会像安德烈与沃瓦道斯那样,一方清醒,另一方就被迫陷入沉眠吗?
可是——
“虽然我们不清楚,意识共存的情况是否都如同安德烈和178号那样,但侍者显然能够获取文珺此前的部分记忆。”时岑的心声传过来,“小时,先握好枪,别在他面前露怯。”
时明煦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很稳,他看着侍者,问:“你今日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我原本是想从歧途中拯救你。”侍者顶着黑洞洞的枪口靠近一点,“队长,你说你同沃瓦道斯签订了契约,可沃瓦道斯给予了你什么?你所说的‘时空’对吧?但哪怕你的灵魂被吾神带走,祂也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再度对你降下拯救。”
“你清楚了吗?他的力量实在孱弱,无法同吾主抗衡,你又何必再执迷不悟下去?”
侍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队长,我还很想知道,你怎么现是我的?神在给予我这具崭新的容器前,她躯体中可还留存一点记忆哦——虽然很残缺,但基本都和队长你有关呢!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他叹了口气:“早知她跟你没什么交情,我还不如选择另外一具佣兵的,起码称得上身强力壮。。。。。。啧,就是年龄大了点,已经有二十来岁。”
在晦暗的客厅中,时明煦盯住对方,忍耐住憎恶。
与此同时,他开口。
“你漏洞百出,刚见面就展露了破绽。”时明煦冷冷睨着对方,用时岑的身份作答,“文珺博士跟我的交情不深,她既不知道我家的地址,也不会贸然来找我。”
此前,时岑与文珺的关系止步于灯塔实验体交付。甚至没有给对方互留联系方式,就连文珺失联前的最后一次通讯,都是通过灯塔事务处理中心转接的。
“你也太刻意,太想向我展露你从文珺身上获得的记忆。”时明煦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换身体也没能让你身上活死人的痕迹消失掉,真是可怜。”
但,出乎意料的,侍者没有再被他刻意的用词激怒。
“小时,他不对劲。”时岑密切关
注着一切,“他不该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他的心智,似乎随着年龄的瞬时成长而相应增加。。。。。。又或许是文珺博士的智力,也部分辐射到他身上。”
可是,无论哪种可能,对方都变得比之前要棘手一些。
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消息。
“我们有两个人。”时明煦心声低促,“时岑,别太担心。”
侍者听不见这场心声交流,但就在下一秒,隔着风雪遥远的呼啸,他缓缓露出笑来。
“原来如此,那我更后悔挑这具身体了哦。”
“不过,她倒是该感谢我。”侍者耸耸肩,“队长,你知道吗?她胆敢擅闯应许之地,因而活该遭受神罚,永世受到禁锢——要是没有我,她这辈子也没法再看见乐园,更别提回到高贵的内城。”
“对啦,你还没去过应许之地吧!”侍者一拍手,“这样想来你更可怜了诶,甚至没有在应许之地签订契约的资格。不过沃瓦道斯的确不算什么厉害神明,同吾神没得比——怎么样,队长?我再好心劝你一次,趁祂给予你的时空没有生效,你向吾神臣服,就还有机会获得真正的恩慈。”
说罢,他竟然往前跨了一大步,主动将枪口抵在自己额头,饶有深意地盯住时明煦。
“怎么样队长?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接触你,可是完全出于好心哦!”
“原来如此。”时明煦打开他的手,将配枪收回腰间,沉声道,“这才是你今天来我这里的真正目的。”
“是我的善心。”侍者坐回沙上,轻蔑道,“你太固执了队长,既然用这具皮囊可以省去不少力气,那我何乐而不为?”
果然。
“他一开始是想借文珺的身份来误导你,在他明知你同沃瓦道斯签订契约的情况下。”时岑说,“小时,他想让你背弃承诺、进而招致惩罚——我猜,这是因为他见证了安德烈在二维世界的结局。”
被掏空内脏的无头尸体被流沙掩埋,灰蓝色眼睛的男孩,自此只剩意识存活于维度间,在空隙中醒来。
“他要我死。”时明煦心声淡淡,“可惜,他无从得知平行世界的存在。”
随即,研究员迎着对方恶意的注视,开口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看吧,你就是这样不识好歹。”侍者看起来很遗憾,他叹口气,“队长,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冥顽不灵不会为你带来奇遇——既然咱们谈不拢,那就只能回见了哦。”
说着,他直接起身,要往门口去。
然而。
不过转瞬,他两只胳膊就被反拧,人被迅按倒在沙上。时明煦的动作很快——他是第一次做这种近身擒拿的动作,幸好时岑身体的肌肉记忆帮了大忙。
下一秒,研究员俯身到侍者耳边:“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当我这里是咖啡厅么。”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时明煦垂眸,看着对方徒劳屈伸、略显僵硬的手指。
侍者似乎是
在心智上成长了一些,但总归还不算特别难以对。。。。。。
“你不让我走啊。”侍者半张脸埋在沙间,声音沉闷,却透露出吊诡的愉悦,“队长,根据《乐园法案》,你似乎没有权力非法拘禁灯塔研究员吧?”
“别把自己套在文博士的身份里。”时明煦声音冷冽,“白日组织的‘侍者’,现在要跟我谈法律——你没有这个资格。”
但时明煦的话刚落,对方竟然就着跪伏的姿势,低低笑出声来。
“侍者的确没有这个资格,”他残忍地说,“可我现在是文珺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