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煦瘫倒在被褥里,再睁眼时瞳孔微微散焦,瞧着就快要融化了。
“时岑,歇一会儿,然后。。。。。。”时明煦缓了缓,才哑着嗓子开口,“我、要、洗、澡。”
他把话说得一字一顿,很不满,分明是在埋怨。
时岑却听出其中命令的隐意。
“知道了,等我几l分钟。”佣兵说着,舒出一口气,他很快冲完澡回来,再次接管时明煦的身体。
时明煦懒恹恹的,任由时岑帮
他冲洗掉滑腻的一切,去客厅喝了两杯水,又更换好被弄脏的被单——直至房间内温度重新变得舒适,他终于躺到床上,盖好新被子。
时岑这才将掌控权交还给他。
时明煦肌肉的酸软感依旧很鲜明,鼻尖眼稍的红也没褪尽。时岑轻声细语地和前者聊天,就好像刚刚展露出的那些过分举措只是假象,或者错觉。
他依旧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
“嗓子痛不痛?”时岑说,“你刚一直在发出声音。”
“。。。。。。这种事情可以不用告诉我。”时明煦翻身侧躺,往窗户所在的方向,“时岑。”
时岑嗯一声,问:“怎么了?”
“我们在这处时空里,活动轨迹受到限制,对未来产生影响的事件经历,大概率不可更改。”时明煦望向月亮,看柔和的微光浸染出深蓝色云层。
“但事件之外,拥有一定的主动性——比如你我之间的通感链接。我现在打开平板,也可以搜索记忆中十八岁时尚且不知的事情。”时岑想了想,“这或许是因为,你我现在处境的本质并非纯粹的时空回溯,而掺杂了部分回忆性质。”
“嗯。。。。。。脱离这种状态的条件,现在也还不清楚,我觉得大概率是修补记忆。。。。。。那你又为什么,也被卷进来?”时明煦已经很困,话说得颠三倒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是一定和安德烈有关。”
“明天,我主动联系安德烈试试,如果能成功的。。。。。。”时明煦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不清,最近几l个字是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睡吧小时。”时岑听得心软,不自觉放轻声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时明煦的呼吸就在心声传递间渐趋平稳——他今晚累得厉害,紧绷好些天的神经陡然松下去,就很快沉入酣眠里。
他照例于清晨六点醒来。
然而,一切并不如昨日所计划那般顺利。
时明煦想要主动联络时,才发现通讯器中根本没有安德烈的联系方式。他又在课堂间隙往十二层与十三层的隐秘楼道口去,安德烈依旧不在那里。
一无所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时岑那头也不大乐观——佣兵在外城生活的片段很琐碎,他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哪一位的攀谈可以脱离回忆,由自己改换话题。
只有独处时,两人彼此或隐秘或严肃的沟通,才能证明这空间内存在一丝不同于纯粹回忆的转机。
限制太大了,记忆残片拼凑的速度也很慢。
但,间隙中的光阴悬停此世——从前回忆起年少时的隐隐缺失感,以这样一种难以定义的陪伴方式被弥补。
彼此都走入更深的、属于对方分歧之后的人生里。记忆间隙的乐园很热闹,但在来去匆匆的乐园,又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重复的日子很平淡,却并不无聊。它以一种依偎的方式被充盈,却又常常翻涌起水面之下的危机——安德烈是去联络,有关亚瑟的消息也无处寻觅。
现实中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无从得知。
焦虑一点点被放大。终于,在白昼与黑夜的多次更迭间,雨季正式降临。潮湿浸透乐园的某个清晨,重复的日子戛然而止,风雨打破了平静。
清晨七点,时明煦离开公寓,往电车站去。他刚被时岑教导着烤制了夹心吐司,咬下去的时候,花生酱尚且温热,浸透味蕾后,又沿着喉管滑下去。
时明煦仰头间,微微满足地眯起眼——就是这个动作,让他看清了站台侧立着的某道身影,瞧着十五六岁,像是少年。
雨珠溅落中,内城的轮廓氤氲在朦胧里,可不打伞这一举动依旧很惹眼。雨水将他淋透了,对方的单薄就无处遮掩。
似乎是余光瞥见了时明煦,对方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瞳。
“小时。”他说话间,弯起的眼睫顶端滑落零星水珠,但笑并没有被遮掩。
安德烈抹了一把眼睫:“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