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诸伏高明][降谷零]
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许连一个瞬间都不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冷静,冷静,诸伏景光。
她还没有表露过任何敌意。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经过严格的潜入培训、通过困难重重的考核、脱颖而出的演技自然而然发动,最大限度显得真挚诚恳、教官评价为“充满男性魅力”的声线,从容而喜悦地赞赏她的画技。
糖衣炮弹,蜂蜜陷阱。
她没有吃。
微笑的女性直起身,放下嘴角,失血而苍白的口唇拉平成一条线。
这样的她看起来不再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女子大学生,金瞳再次盯着他的眼睛时,给他一种强烈的、被翱翔于天空中的猎杀者锁定的危机感。
她沾染了铅笔留下的碳粉的手指,点在他的真名上,胭脂色的甲片尖端,沿着四个汉字,横向划过,一道浅浅的白痕凹陷:
“你有一次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
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制服她不比制服一只兔子的难度更高。
抱着她走了一路,再怎么小心克制,也难免感受到她的肌肉松软无力,明显没接受过像样的体能与格斗训练,也没有健身习惯。
但卧室之外,她的保镖队长的西装里,藏着枪。
柔软的兔子小姐身后,是复数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
血肉之躯无法对抗现代科技文明的另一面:热武器的暴力威慑。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他的真名,还绘制出照片般的,初中的他将Zero介绍给哥哥的现场画面。
可以判断出的是,她有无视简单的变装、直接识别他人身份的能力。
……有那么几秒,相信了她真的在一天之内把他认成了两个人的他,才是更天真的那个吧。
她表现出的好感,也是表演给他看的么?
危机当前,大脑高速运转。
继续坚持假身份是不明智的选择,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更加愚蠢。保险起见,要对她有保留地,说“真”话。可以使用一些小技巧,松弛气氛,化解僵持。
尾端上挑的蓝色猫眼温柔地注视着目测18-22岁的年轻女性,他向埃琳娜握笔的手伸手,摊开。
这是一个代表“索要”的动作,埃琳娜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笔给了他。
铅笔尖再次在纸面上移动,三个日本汉字逐一出现,字迹工整端正,与他此刻清爽的打扮十分搭配。
埃琳娜神态轻松,念出了他写下的内容:
“Lv-chuanWei。”
念完以后,她抬眼看他,有些好奇,有些困惑,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果然如此”。
给出了假名的诸伏景光,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仅想好了答案,还调整好了心态,耐心地纠正她:
“我更喜欢被以‘绿川唯’这个名字称呼,埃琳娜。Midori-kawa,绿川。Yuy,唯。”
埃琳娜没那么虚弱了,智商也重新上线。跟着他学了两遍,发音听起来就没有什么错误了。她重新指向他的真名:
“这个呢?Zhu-fuJing-guang?”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惆怅和怀念。
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若是她还乐于表演这个标签,那么引导话题的思路是——
“那是我以前的双亲取的。以·前·的。”他打了个引号的手势,强调过去式,“埃琳娜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拜托……请不要再提起它了。”
没有一个字是谎话,也没有一句话是虚言,其中的感情更是无比真挚,同时留足了想象空间。即使卧底培训时摄入自白剂后的讯问,如此操作也能通过测谎仪的测试。
埃琳娜就像他预料的一样,吃惊、道歉并接受了他的解释,还告诉他,她没有冒犯的意思,她的母亲也离开了她,她很怀念她。
还有意外之喜: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之后,她打消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他的进一步探查。
放过了诸伏景光、诸伏高明和降谷零的话题,终结在一句匪夷所思的询问上:
“我知道了。我看见了。绿川先生,要来一杯苏格兰么?”
南意风情的妙龄美人放下画板,倚靠坐垫。深黑色长发微卷,松松绑着丝带,大概是为了防止发丝落在颈侧消毒处理后的伤口上。
第二次了,她强调“苏格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