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客气了,有这样好的匠造工艺,纸坊求之不得,哪里又说得上‘麻烦’二字?”
她和程愈在查看过纸坊基本情况后,商议着日后要将工坊一分为二,一处努力降
低成本走量产路线,一处则潜心研精益求精走高端路线。
丹阳长公主看初微脸色有些不好,不由担忧道:“陆夫人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不妨事的。”初微勉力笑了笑,“方才和鸿胪寺少卿周大人的夫人一道儿出门,许是话说得有些多了,这会儿有些头晕。”
“听说都察院沈大人近来有些不着调,行事也越偏颇,周家又跟沈家走得一向是近,你不必和她说得太多。”
这位左都御史沈随沈大人一向和陆今安不对盘,里里外外没少给他使绊子。
初微颔道:“多谢公主提醒。”
她和那位周夫人本就不是一路人,今日不过一起谢恩遇上了多说了几句,日后远着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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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微回到家中之后,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管陆今安会不会觉得她这人没分寸没边界感了,等他下衙回来之后,先说了今天周夫人试探一事,又把那天祝侧妃说过的话告诉了他。
“我总感觉这些事情有些太过巧合,总感觉一夕之间全天下的人都打起了陆峥的主意似的。”
“因为之前查案的事,哲王对我怀恨在心,有意将矛头先对准了我,让我失了圣上的信任,他也好侥幸过了这关。”陆今安道,“他们在别处找不出破绽,怕是有心要在陆峥身上下手了。”
“可是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朝中这么多收养义子的宗亲大臣,凭什么只追着你不放。”
陆今安收养陆峥明显是有内情的,初微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先心虚了,“陆峥的身世……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陆今安不答反问道:“之前祖母是怎么同你说的?还记得么?”
“只说是故旧之子。”初微道,“你从前随五皇子出使代国受伤时,陆峥的家中长辈曾经救助过你。后来他小小年纪便父母亡故,你心下实在不忍,便将他接过来收为了义子……就是这样。”
因为原文当中提过,陆今安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陆峥的身世实则另有隐情,所以初微也就没太把陆老夫人这番话当回事,听听就过去了。
陆今安看初微的神情就知道她并不相信,他轻叹一声,将她抱在怀中,正色道:“微微,朝中之人素来精明,你若知晓了便很难装作不知,毕竟这里面很多东西演是演不出来的。即便陆峥身世有问题,你若是不知晓其中内情,只是被我所蒙蔽,这些日子也不过是以母亲的身份照顾陆峥,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初微听得有些愣神。
她当初只觉得陆今安是嘴严,信不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所以才会这般保守陆峥身世的秘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看多了影视剧和小说就知道,像她这般没有主角光环的人,知道越多凉的越快,陆今安这种做法,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也是一种保护。
他一向不是喜欢危言耸听的人,方才却用到了“全身而退”这四个字,可知这事大概比她想象中更要复
杂得多。
再加上各国使臣已经进京,各地藩王不日也要齐聚一堂进京参加宫宴……初微心中突然有一些不大安宁。
第二日一早,初微刚刚起床梳洗完毕,准备去往陆老夫人家中请安之时,突然又有宫中之人过来府上传旨。
初微出门一看,领头的正是她第一次入京照顾受伤的陆今安时见过的那位宣政殿大总管,赵兴赵公公。
初微上前来对着赵兴问了声好,而后吩咐素月绯月给大内几位总管看座上茶。
赵兴却抬手阻拦道:“不必劳动几位姑娘了,夫人的茶我们改日再吃。今日过来府上是奉了陛下旨意,请夫人跟咱家去宣政殿走一趟。”
初微之前只进宫过两次,去过规格最高的地方只是谢贵妃宫里。
而这次要去的却是皇帝议政的地方,还是赵大总管亲自来请,初微直觉一定是出事了,但又不能抗旨不去,便取了红封递给赵兴道:“妾身之前从未面圣过,怕不懂规矩,冲撞陛下,还请公公明示。”
“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咱家不好多言。”赵兴倏尔压低了声音道,“事关府上公子,还请夫人随我入宫一见。”
好端端的,皇帝怎么会突然管起了陆峥的事?
初微的心越提了起来。
如今她手上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陆峥是当年被陆今安救下来的云家的孩子。
虽然经历过两次大赦天下后,云家已不再是戴罪之身,但却也没有恢复良籍,本质上还是罪臣。
赵国公府曾被定了“附逆”废太子的罪名,收留这样一处人家的孩子,对陆今安这样一个身家清白的三品大员来说,绝对不是简单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