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想叫住他,他跟野猫儿似的,跑得没影了。
唐昕进了屋,还跟他撞了一下,惊讶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孩子…是言译吗?”
“是他。”
“他来做什么?”
白禾看到床柜边放着一管烫伤膏。
她在医院,有医生的照顾,根本不需要这种轻微烫伤的管状膏药,这东西肯定是言译拿过来的。
出院之后,白禾听说有亲戚收养了言译。有一次,唐昕和白鑫诚还带着她去拜访了亲戚,给言译买了好多营养品和玩具,还给了三万块钱。
那时候,三万块已经是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极限了。
礼品和钱…亲戚照收不误,但态度很冷淡,言辞间甚至还有责怪之意。
父母在楼上跟亲戚聊着,说以后孩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他们,他们能帮就一定竭尽全力帮。
白禾在楼下见到了言译,言译一个人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衣服仍旧脏兮兮,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她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蚂蚁搬家,言译不为所动,仍旧一句话不说。
俩人静默无声地看了会儿,言译忽然拿起一根小树杈子,用力去戳蚂蚁洞。
白禾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要啊,这是它们的家。()”
凭什么,凭什么蚂蚁都有家,我没有!()”
少年似乎带了点怒气,一把将白禾推到地上,然后用脚狠踏蚂蚁窝,直到将那个沙地里的小土丘彻底摧毁。
白禾被他吓坏了,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言译狠狠发泄之后,回过头,望向白禾,她一身干干净净的小裙子,扎着精致的蝎尾辫儿,脸蛋白皙红润,跟他俨然都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
少女表情惊恐,见他拿着木杈子走过来,以为他要对她怎样。
言译没有碰她,扔了木杈子,离开了。
经过她身畔时,白禾攥住了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谁说你没有家,你有!”
“在哪里?”
“我…我把我爸爸妈妈给你,你到我家里来!”
言译眼底一片冰冷,甚至带着嘲讽。
他知道她说的是孩子气话。
连亲戚都嫌他是累赘,是包袱,有领导来探望,给抚慰金的时候,他们装出疼爱他的样子。
人一走,门一关,言译就被赶到了小黑屋里。
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
言译一把推开了小姑娘,甚至用木杈子划伤了她的脸,就像那一次…他狠狠咬住她一样,简直恨不得咬死她。
在这个比自己弱小的女孩身上,他肆意发泄着心里的魔鬼。
因为她,他无家可归。
可是做了之后,又追悔莫及…因此更加讨厌自己。
白鑫诚和唐昕下楼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他们连忙将小女孩抱起来,安抚着她,也保护着她。
大伯刚收下三万块,转头看到言译居然欺负小女孩,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藤条冲过来,用力地抽打他——
“你翅膀硬了你还欺负人!”
“看我不打死你!”
他也真是下狠手,藤条抽在他小胳膊腿上,一抽一条淤痕。
言译死咬着牙,抱着胳膊肘,保护着自己,不哭也不喊叫,眼神如恶犬般,狠狠瞪着大伯。
这激怒了大伯,抽打更加用力,几乎见了血。
白禾尖叫着:“不要打他,你不要打他!”
白鑫诚连忙上前阻止:“好好说,别打孩子啊!”
“这浑小子,叛逆得很,不服管教,不打不行啊。”
“那也不能动手啊!”
劝着大伯停下了手,他们很不放心地带着白禾离开了。
两年之后,大伯带着言译登了门,将孩子甩在了他们家,很理直气壮地说:“做生意亏了钱,房子都卖了,没地方住要搬回老家了,我们自己有两个孩子养,言译是没法带了。他爸救你们女儿才牺牲的,这孩子你们理应负责。”
言译本以为,他那样子欺负过白禾,她爸爸妈妈才不会要他。
()没成想,夫妻俩连犹豫都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
甚至俩人看起来还松了一口气,自那日拜访之后,他们一直放心不下言译,可又没有立场去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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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走了之后,白鑫诚给言译洗了个热水澡,还笑话说他有多久没洗澡了,这身上的泥,搓搓都能有一大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