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身份再被戳穿,那些凶险极有可能会瞬间回归。到时候不仅以撒、珍娜和切斯,就连整个奇亚娜小镇都有可能被卷入风波之中。
叶沐避开珍娜的注视,望着月色,深深吸了口气。
她都不敢想长达七个月的追杀会对
()一个人的精神造成怎样的折磨,更何况在这七个月里,他还眼睁睁地看着九位同伴丧生。
如果是这样,那么以撒那天的过激反应大概可以被归类为“PTSD”。而从私心角度来说,叶沐甚至觉得这种PTSD的程度真是太轻了!
——同样的事倘若发生在她身上,她恐怕会变成反社会人格!
大开杀戒!都别活!
但以撒竟然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依旧存有近乎天真的理想主义。叶沐对他的情绪突然复杂起来,一种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什么的感觉在她心底涌动,让她一时想为他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能做什么。
“请相信我,他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他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一切代价。”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的珍娜重新抬头看向叶沐,真诚中带了一点恳求,“但请你不要对他这么的……”她想了个尽量中性的措辞,“不理不睬。”
“以撒欣赏你,也敬佩你。或许你并不知道,但你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珍娜叹了口气,“拜托了,如果你真的介意那天的事,就亲手把他扔进监狱好了。”
叶沐心情难言,听到这句话忽而失笑。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于是用半开玩笑地口吻说:“以撒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来劝他欣赏的人亲手把他扔进监狱吗?”
珍娜也的确配合地笑了下,只是笑意苦涩:“这是他自己说的。啧,我和切斯可没有他这么高尚,实不相瞒,从事发第一天,我们就建议他跑路了。”
叶沐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珍娜觉得想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向她颔首:“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慢走。”叶沐还算干脆地和珍娜道了别,但在珍娜离开后,她的心里越来越乱了。
她关上门,烦躁地坐到床边,但没心思躺下睡觉。
枯坐了半晌,她又迫使自己躺下,强行闭上眼睛,可根本睡不着,便又只好重新坐起来。
半晌,叶沐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她从床边站起来,将床品、床铺全部收进背包,然后背着背包离开了餐厅。
她走进住宅区,想去找以撒,可到了那幢双层带院的小楼门前却看到所有灯都黑着,不知道是不在家还是睡了。
于是她打算先回家去,放下背包,然后认真看看以撒这几天给她发的消息。
刚走到家门口,却看到以撒和切斯都在。
他们在她的院子里,坐在别墅大门前的两级台阶上,本来应该在说什么,看到她就同时噤了声。
然后切斯先一步慌忙地站起来,疾步往外走,走到院子门口,略显局促地向她打招呼:“领主大人……你们聊,我先走了!”
“晚安。”叶沐平和地颔首,切斯为了尽快离开,甚至启用了一张初级传送符,一秒消失。
她哑笑一声,再度看向院子里,以撒也已经站起来,望着她,神色不安:“珍娜找过你了?”
“嗯。”叶沐点点头,提步走过去。
在冷
白的月光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试图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动。
可她好似没什么情绪。她走到台阶前,顺手摘下背包然后坐下来,就坐在切斯刚才坐过的位置,抬眸望着他说:“坐啊?”
“哦……”以撒怔怔地应了一声,慌乱地坐回去。
他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聊聊那天的事,即便珍娜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也应该再说点什么——向她道个歉,或者做一些承诺之类的。
但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甚至不敢做那种承诺。因为如果下次再发生瓦伦丁这种事,他依旧会不得不让对方闭口。
他因而陷入巨大的惶恐不安,其实客观来讲,这种惶恐不安是完全没必要的——珍娜和切斯都明明白白地跟他说过,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如果想做得再绝一点,他就算抢了这片领地的所有权也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作为这片领地的初始投资人,他这么做也完全称得上师出有名。
可他完全不想那么做,在他心里压根不存在那种选项。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沐也很为难,思来想去,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身陷局促的以撒突然看到一个盘子探入余光。
他低下头,看到一盘面,但不是她之前邀请他们吃过的苏式汤面,这一盘是完全没有汤的,淡黄色的面条被直接盛在盘子里,上面浇了一些他认不出的酱汁,还有几种蔬菜丝。
他怔忪着抬眸看她,她笑起来:“今天新做的凉面,帮我试吃一下?”
“……”以撒对此猝不及防,木然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肚子叫了一声。
他连忙接过盘子,脸上发热。叶沐一哂:“我去拿筷子!”说完就跑进屋里,很快又跑出来,将筷子递给他。
他沉默地吃面,时间在安静中又流淌了很久,他听到她说:“以撒,这种事情不可以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