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七月。
一大早就热浪滚滚,蝉鸣阵阵。
安宁路两旁的梧桐树,搭起遮天的绿荫。
走过安宁路中段,拐进一条小巷子,喧嚣的车马声、商铺吆喝声一下子消失不见。巷道两侧的水泥墙上,有两幅巨大的宣传画,一幅写着“讲文明礼貌、树社会新风”,另一幅写着“计划生育、基本国策”。
时代的热风,拂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夏木繁坐在安宁路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梨树发呆。
华夏警官大学刑侦专业很有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为公安系统培养出一届又一届奋战在打击犯罪一线的优秀刑警。夏木繁以为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没想到毕业分配来到安宁路派出所已经一个月,却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闲得骨头生锈。
头顶一个老吊扇吱呀呀地转着,带来些许凉风。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斜斜的方格,灰尘在阳光里舞蹈。
安祥、宁静。
安宁路派出所,真不愧安宁二字。
现在是上午8:35,不用走出去看,就能知道每个办公室里的人在干什么。
魏勇所长悠闲喝茶,户籍民警老钱耐心接待辖区居民,两名内勤民警忙着抄写材料,三名社区民警在做下社区的准备。
唯有她和另外两个案件民警,孙羡兵、虞敬,坐在东面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孙羡兵和夏木繁是校友,比她高两届。他个子瘦小,地方口音有点重,语速比较快:“大虞,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立功?”
虞敬高大健壮,在部队当了五年汽车兵,普通话说得比较标准:“急不来的。”
孙羡兵拿起桌上空白的笔录本晃了晃:“看到没?啥也没有!一个多月了,一个案子都没有。大虞你不急,我急。春节的时候我给我爷奶吹牛,说我很快就会立功拿奖章,到时候让他们在村里人面前长脸。可事实呢?结果呢?但凡大一点的刑事案件都转交市局,咱们永远只能办点小案子,根本没机会立功。”
话音刚落,警务大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叮铃铃……”
这个声音像战斗的号角一般,虞敬霍地站起:“报警电话!”
孙羡兵看向正看着窗外发呆的夏木繁:“喂,小夏,来活儿了!”
夏木繁缓缓转过头来。
她有一双弧度长而曲折的眼睛,瞳仁黑呦呦的。微黑的鹅蛋脸,因为这双眼睛而显得生机盎然。
孙羡兵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带带新来的小师妹,兴致勃勃交代着案件处理的流程、细节:“你等会一定要记得……”
虞敬打断了他的话:“别啰嗦,这些小夏都知道。赶紧过去看看吧,不然社区那帮子人又把活儿给抢了。”
孙羡兵立刻警醒起来,小步跑动起来:“对!快点快点。”
跟着同事走出办公室,夏木繁抬眼看向派出所院子西侧的老槐树,两只小鸟在啾啾啾地叫着。
屁大点事。
瞎报警。
好笑!
自小就听得到动物心声的夏木繁放慢了脚步。
警务大厅里,值班民警已经接起电话。
“你好。”
“是的。”
“好的,请具体描述一下。”
孙羡兵第一个冲进值班大厅。
虞敬第二个到。
魏勇所长拿着一个大搪瓷缸子走进来。
三名社区民警紧随其后。
值班民警挂上电话,看着从不同办公室奔过来的同事,表情有些古怪。
魏勇所长今年五十,头发花白,面容和蔼,耐心询问:“什么情况?”担任安宁路派出所所长一职已有十年,魏勇经验丰富老到,估摸着不会有多大的事,悠哉哉喝了一口茶,等着值班民警回话。
值班民警道:“学苑佳园有居民报警……”不等大家瞎猜,他赶紧把答案说了出来,“王丽霞家的那条狗,又不见了。”
“嘁!”一听这话,孙羡兵顿时没有了兴致,“那条泰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