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年少时,曾与兆士往京中城西大庙中卜算,其卦者言吾当富贵,而今已经三十年矣,迥然一身,岁无所入,徒以纸笔之资度日,然日入不过几文;年初与兆士再遇卦者言前事,问何故如此也。卦者抚掌而言:“吾乃入世法,何算出世人!”吾大愕,而兆士已奋拳直上,卦者血下矣!——《卦者言》
“大清早的,不但淋了雨,还走了这么多路程,肚子里没食,腿脚实在是乏困的厉害!”
柴大宝边走边抱怨道。
王差管劝慰道:“大人,我想前面不远处必然有打尖之处,你我快些脚步,用不了多久便到,到时点些上好的酒食,给大人解解乏!”
柴大宝道:“这穷乡僻野的地方,能有些什么上好的酒食!”
董何夕看了一眼柴大宝道:“大宝,出门在外,难免经历一些风雨,你怎么总是抱怨,若是感觉受不了这份辛苦,你不如就回二皇子处……”
柴大宝听此忙道:“大人,我哪里是抱怨,我只不过是……”
说到这里他一愣,想了想低下头道:“我说得也是实情嘛!”
这时随着雨水渐渐变小,前面隐隐约约有个破庙印入几人眼帘,王差管道:“各位大人,不如我们到庙中暂时避一下雨,顺便生堆火暖暖身子,我身上还有几个麦饼,借着火,众位先打个尖!”
柴大宝道:“还是王差管常走路的人有经验。”
董何夕道:“就按照王差管的办!”
于是一行人便快向破庙行去,等几个人进庙一看,不想这破庙早已经被一个人捷足先登,几个人一对视,皆是一愣,只见那人上下搭理了几个人之后道:“几位官家请进!”
董何夕一惊道:“老先生缘何说我等是管家。”
那人笑道:“小老儿别无他能,但有几分能识人的本领傍身罢了!”
柴大宝是个好奇之人,也不顾礼节道:“就是所谓的走街看相之徒罢了!”
而那人也不恼,笑着答道:“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种人!”
而王差管拱手道:“老人家,我等乃是行路之人,路过贵处,不想阴雨连绵,故特想借贵宝地避一下雨,顺便热口东西吃!”
那人继续笑道:“莫要向我借,我也是客,要借就向他们借!”
说着便指向庙中的塑像。
众人一看,原来是土地公公与土地奶奶,董何夕不禁感叹道:“看着也是个大庙,缘何突然变得如此破败!”
那人笑道:“人人都说神仙好,我看这神仙反倒不如凡人?”
董何夕一惊,反问道:“老先生缘何如此说?”
那人道:“这世间之人吧,把这个神仙当成了欲望的泄对象,你看那些求财,求姻缘的,把那个管财、管姻缘的庙是搞得规模巨大,把这个神仙是搞得金光耀眼,而那些普通的人怕是连个香火位都没有,反倒不如一个人,还有一席之地能睡觉!”
董何夕道:“神又岂会在乎这些?”
那人道:“神在乎不在乎我倒是不知道,毕竟我不是神,但是有些神啊,牌位渐渐地就没有了,世间在也没有人记着他们了,他们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他们是不是还在,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里,即使是凡人死了还能留把骨头,亿万年不灭,而那些神呢?一但被人遗忘,他们还能留下些什么呢?”
董何夕叹息道:“神道之事,苍苍茫茫,凡人实在难以探知!”
那人又道:“凡人难以探知?我看倒不是,比如说眼前这土地庙,当年繁盛之时,搞得规模如此之大,如今出了个什么柳大仙能帮人解病除灾,顿时没了香火,破败至如此!”
董何夕道:“但毕竟土地是正神,那柳大仙是邪魔歪道!”
那人笑道:“凡人有几个在乎你的那个名分?若是能给他们带来好处,香火鼎盛,不是正神,他们也能给你尊成正神,什么桃柳黄白,什么山精妖魅,更有甚者一些鬼怪恶灵,若是对他们没有半分好处,等待的只有尘土灰埃,慢慢的你就会被众人遗忘。”
董何夕道:“但毕竟名分乃是贵器……”
那人打断道:“贵器?有些山精野怪,借着土地庙了,娘娘庙了,财神庙了等等的门面和身份,众人拜了显灵,虽然众人拜的是这些山精野怪,但是顺便着倒是也给这些正神增加些香火。而有些直接就以自己的名头惑乱世人,比如这河西村的柳大仙,直接显灵,给百姓又是治病,又是给粮,还能实现百姓的愿望,这香火不知道比那些正神高出去多少,也不见谁会在乎这是不是贵器?”
董何夕一时语塞道:“这……”
王差管这时看出尴尬忙道:“老人家,我们这一路淋雨而来,可否借着你的火,吃口热饼,干一下衣服。”
那人道:“这是自然,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于是几个人围在火堆旁,为缓解尴尬,王差管道:“老人家,还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哪里有什么尊姓大名,你们直接管我叫柳庄就行了。”
几个人一念叨这名字:“柳庄?”
觉得颇为熟悉,但是又想不到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岂知柳庄这时开口道:“不知几位要去哪里?”
王差管道:“我们要上县城中,路过这里!”
柳庄道:“昂,不过我看倒不是如此!”
众人一惊,那柳庄道:“怕不是要前往河西村吧?”
董何夕道:“柳先生缘何如此说?”
柳庄道:“先生龙骧虎步,身有蛟龙之资,脸有莽龙之相,行有猛虎之威,坐有仙鹤之态,虽不能面南而坐,但终究是一之下,万人之上,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荣耀至极!”
而女罗刹在那里像是抱怨道:“那有什么好的!”
而柴大宝笑道:“柳先生这话倒是也对,就以董大人的家世,将来必然是内为辅,外为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