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之前有侦探社的侦探来搭车,可是没带钱,我本来想着算了,结果过了两周,一个金青年按照车牌号找上门,把欠的车费给补齐了。还真是老实的好人啊。”
不带钱还坦然搭车的侦探,不用想也知道只能是江户川乱步了。
松本清张多说了一句:“可据说他们绑架并残忍杀害了政府官员诶,怎么也和您的形容对不上吧。”
司机笑了笑:“瞧您说的,政府官员的命可没我的车费高贵啊。”
这话说得简陋又极具水平,松本清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反而比精雕细琢的辞藻更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很快,他被送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费利索下车。
司机头也不回地开走了,所以也没能看见神奇的一幕。
在那名黑异瞳青年下车的瞬间,他的身量陡然拔高,黑变浅,引人注目的异瞳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稍浅的茶色。
青年给人的感觉也随之一变,不再是偏幼态的长相,完全成熟的清秀面孔中流露着常年浸泡在书卷中的随和气息。
青年直接走进了大厦,毫不见外地四处观察着。
一楼大厅十分宽敞,仅仅是底层都至少有普通建筑两层高,天花板上悬吊着足以在夜色中驱散所有黑暗的照明装置,不算漂亮,实用性却极强。
在一群黑衣人不善的目光中,青年随机选择了一名幸运儿。
“您好,请问和领先生的碰面应该在哪里预约?”
这话来得简直荒谬,听者却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过载的信息在话音结束后就蛮横地介入头脑中,没有一点空隙。
「想和领先生碰面。」
「只是聊一聊的话,应该是很好预约的吧?」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领是否还身体安康。」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其他人只看见了他失心疯般的举措。
他居然将自己的身份验证卡片摸了出来,以僵硬地姿态双手递给了茶青年,甚至还隐隐有了要护送对方去乘坐电梯的意思!
“你是不是疯了!”有人冲他这样喊,并且将茶青年视为了某种未知的威胁。
气氛在瞬间由尴尬变至僵硬,高大的黑衣人如乌云般聚拢,每个人都手握武器。而被搭话的mafia只是站到了青年身前,这种行为无疑表露着确切的立场。
空气沉闷着,充斥着一触即的紧绷。
局面的打破源于一声意外的呼喊。
“入野……一未?”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明显矮上一截的赭青年,他戴着帽子,帽檐下,那双钻蓝色眼睛正微微睁大,惊讶止不住往外冒。
一未眨眨眼,花了半天时间才把对方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对上号。
“羊圈……恶霸?”他试探着说。:,,。强靠坐在沙上也没什么正形。和虚度青春的颓废大学生之间,也就只差了一张学生证的区别而已。
唯独褪去青涩的笑容是那样明显,沉淀出了无法辩驳的笃信来。
“战火引线,想要用这样的修辞就要判断好时机,研一君。那是用来概括面对「敌人」做出举措的词汇。是预示两个个体,两种立场,或者是两类态度之间即将生的搏斗。”
清张浑然不觉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单单是表情已经不足以表述他此刻给禅院研一的感受了。
比神态更重要的,永远是小说家的表达,那才是他手中,算得上尖锐武器的东西。
“可早在有谁将枪口对准乱步的时候,枪声已经在缄默中响起。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哪句话是危险的。那我只能这样回答你——每一句。”
禅院研一被这股狂妄所定在了原地。
原来松本清张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这是触及底线之后才会暴露的真实?
研一无法从虚假的记忆中找出能判断的依据来,他只是听见松本清张宽绰说:“不过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样说。研一。”
“欢迎来到我的渡鸦之丘,你准备好见证「我」所编纂的故事了吗?”
***
禅院研一将连载的事情概括得很简单,其实需要的精力是半点不少的。
「《渡鸦法》连载委员会」的建立是很繁琐的事,不仅要和日本文艺家协会那边协商,因为还涉及到了政界,所以免不了受到官方的多重审核。
当委员会正式成型后,他们就要开始在内部邀请手底下的作者,询问他们是否有参与这次策划的意向。同时,还要面对社会展开前期宣传。
松本清张已经定稿的篇是很好的宣传路径,他很久之前就是文艺家协会理事,也担任着直木奖评选委员,之前没那么忙的时候还被推选成为过日本推理小说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