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归山相当愤怒,眉目间甚至泛起了丝丝杀气,贺皎皎身体原本那娇小柔弱的气质全无,他像是随时会要把整个血饮宫掀翻一般。
贺皎皎一怔。
也无怪百里归山会这样生气。
在从前和百里归山的谈话中贺皎皎知道,百里归山其实根本不在意仙门魔道的分别,更不在意要称霸或是统领月淮洲,他一统西川魔道,不过是少年恣意,他堕魔,无非是仙门不容,而他也有这本事做西川魔道的尊上。
他看魔道那些人与仙门之人没有分别,好的,他愿意庇护,坏的,他打服管教就是。
是以聿风不顾那些魔修的安危,折损许多人去强行劫他出牢,又用仙门弟子的血肉和灵气破了禁制,他才会那样生气。
在囚仙牢里两百余年,他百里归山当真是没有法子出逃吗?不是的。
贺皎皎绝对相信百里归山能轻易逃出来,可他没有,只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在,他不知道当初元清门被灭到底是不是他所为,他只想找回那段记忆和那段真相,去向他自己证明他自己。
贺皎皎记得有一个人似乎知道真相,百里归山也想找到那个人,所以哪怕是百里归山捉了贺皎皎换身,也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出去部署去找寻。
可聿风忠心是忠心,他却始终不懂百里归山心里真正所想。
或者说,聿风只想百里归山重振魔道,一统月淮洲。
被百里归山打过也骂过,直至听见百里归山这样说,聿风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
“可是尊上……”他微微仰着头,有些不解,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是百里归山念及旧情,毕竟百里归山是由人堕魔的,也曾是在东洲仙门庇护下生活过的。
可强行冲破禁制救出百里归山后,百里归山明明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聿风不解,看着百里归山道:“尊上……可你也出来了,也对仙门之人动手了啊……”
百里归山恨铁不成钢,“本座若是不出手,是要本座眼看着这么多魔族同胞被仙门之人灭光吗!”
百里归山气极,他是可以不出囚仙牢,是可以不离开,可那些事聿风已经做了,魔道那么多魔修命在旦夕,他若不出手,死伤的会更多。
聿风忠是忠,办事也得利,却毫无共情之心,百里归山有时候觉得聿风似是比他还冰冷、麻木。
聿风出身不明,却始终对他忠心耿耿,虽是他的部下,可几百年相处下来,百里归山看聿风就像是看弟弟一般。
他竟不知聿风到如今形成了这样一个偏执、麻木的性子……
仿佛,是他的疏忽所致。
百里归山依旧没看聿风,偏头缓了好久才道:“念在你这两百多年尽心尽力,本座今日不杀你。”
聿风的眼眸颤了一下,失落与不敢相信漫了上来。
百里归山继续说:“但惩罚不能少,这几月你不要再插手统领魔道之事了,每日三个时辰,去魔道万枯冢跪着,告慰那些因你白白丧命的人。”
聿风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应声道:“是。”
但眼见着百里归山要走,聿风又叫住他,“可是尊上,魔道需要您,需要您统领、重振!需要您带着魔道杀回去!”
百里归山眉头一皱,“此事须从长计议,你不必再过问了,若今后再擅作主张,莫怪本座无情。”
说完,百里归山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贺皎皎怕他顶着自己的一张脸被魔道的魔修给抓起来,着急了两下,也只得跟了上去。
而聿风怔怔地跪在原地,眼神里的光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