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很想去那女子身边,最好马上就问清一切,但可惜,这不现实。
他们被人潮裹挟着来到二楼,又被人潮裹挟着“定”在原地,前胸后背都紧贴着别人,一步也动弹不得;而大家都停顿下来的原因,则是因为女子已经开始弹琴了。
有人也许是觉得不舒服,轻轻动弹了一下,立即招来旁边好几道愤怒的目光,有人把声音压得极低训斥道:“不要乱动,好好听琴,要敢乱动,扔下楼去!”
于是二楼挤了好几百人,却是一点吵闹声都没有,只听到叮咚的琴声。
琴声悠扬、优雅、清脆,似乎每一次拨弦,都拨在了人们的心坎上。秦冲听着听着,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仿佛感觉有一道清流,自头顶倾泻下来,淌入了他的体内。这清流所到之处,只觉筋骨、肌肉、经脉都变得畅通起来,甚至连真气运转的度都快了几分。
区区一段琴音,竟能调理真气、增益修为,这也算是奇闻一件了。
这简直称得上是天籁之音!
一曲终了,现场却仍是一片寂静,所有人好似都沉浸在琴音之中,还没有醒转来。直到那女子站起身来,屈膝致意,人们才齐齐整整地暴喝一声:“好”,掌声铺天盖地响了起来。
“梦姑娘,我爱你,小生愿为你赋诗三,还望梦姑娘能单独听我吟诵!”
“梦姑娘,你的琴声太好听了,在下愿出百两黄金,请梦姑娘到我府上单独弹奏!”
“梦姑娘,小生对你情有独钟,愿以千两黄金助你脱籍从良,跟了我好吗?”
听着场中此起彼伏的赞扬、表白、起哄的声音,梦姑娘嘴角噙着微笑,又屈膝行了个礼,便由一名丫鬟扶着,就要离场而去。那丫鬟一身绿裙,正是陪着她去镇国公府的那个。
主仆二人刚走下台,却听一声怒吼:“梦如娇,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顿时人群大哗,人们纷纷愤怒地扭转头,有人大喝道:“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
“居然直呼梦姑娘的名讳,说话还如此不客气,真是太他娘的可恶了!”
但猛听“哐”的一声响,突见刀光闪烁,原来是十几个人一齐抽出了大刀。这十几个人衣着各异,看着也像是普普通通的听琴人,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而此时突然同时抽刀,顿时把他们周围的人群吓得一片混乱,哭叫声响成一片,好几个人都被挤得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顿时又引起了一楼大厅的阵阵惊呼,整个九铭楼内,便似乱成了一锅粥!
十几柄大刀的护卫下,一个包厢的门开了,走出一个手摇折扇的公子,一身米黄长袍,脸上挂着轻浮的笑意。他身前跟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者,看样子像是个管家,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道:“十几天前,我家公子就诚邀梦姑娘到府上清弹一曲,顺便盘桓几日。倒没想到,梦姑娘的架子大得很哪,这都半个月有余了,请帖都接了不下十份,竟然还敢百般推脱!怎么,是嫌我卫将军府的面子不够大吗?”
“卫将军府?那这公子岂非号称‘武城四霸’之一的卫子光卫公子了?”
“卫公子可是武城有名的纨绔,更是齐国公府少公爷最信任的跟班,他都亲自向梦姑娘下请帖了,看来梦姑娘是不得不从啊!糟了,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听不到梦姑娘的琴声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敢跟卫公子做对?”
“唉,谁叫人家有个强横的爹呢?这次,梦姑娘可就麻烦了!”
梦如娇主仆的确是遇到了麻烦,她们正打算下台而去,却不料刚走几步,面前便出现了两柄雪亮的大刀:今天她们遭遇的恐怕不是“文请”,更有可能是“武抢”了!
主仆二人虽都有点修为,但都不算高,面对两名武师境的刀客,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幸好,处理这类事情,九铭楼显然是很有经验的,那瓜皮帽总管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娇呼:“卫公子、何管事,可不要乱来啊!”接着听见楼梯上噔噔噔地响,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带着两个人急匆匆走上来:九铭楼的老鸨来了。
这老鸨一上楼,便满脸陪笑,朝众人做了个罗圈揖:“对不住各位,遇上了点小事,还请各位若无要事,就下楼去吧。今日听琴一曲,九铭楼都给各位打八折,多谢各位体谅了!”
打八折虽不算太优惠,但想到九铭楼从来是不会让利半分的,众人便也感到满意了。于是纷纷下楼而去,一边还感叹着:“这次,九铭楼和梦姑娘的麻烦恐怕不小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贪图这个打折,很听话地下楼去的。自有人既不怕九铭楼,也不怕卫将军府,仍然留在楼上。只是他们都抱着一副看戏的态度,没人站出来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