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严琛熟门熟路地进了如意茶馆,来到了秦珠曾经住过的那间小院,现里面竟然已经住了两个人,从那两人的呼吸声中听出就是两个普通人,严琛略微放心。
他取出了从秦珠那里得来的迷烟从窗户里吹进去,待确定两人已经迷晕过去后,严琛翻身进了秦珠住过的房间,夜光映照着床榻上一个男子正盖着棉被呼呼大睡。
严琛没理会那人,他来到床前不远处的一张小圆桌前,估摸着那位大小姐住在这里时或许就是让人把饭菜送进来,坐在这张圆桌边吃饭。
他缓缓坐下,伸手朝桌底摸去,不一会在桌底下的横梁间摸到了一丝缝隙。
严琛正要将手收回来,忽然感觉到不对。
他连忙蹲下身,整个人都趴到了桌子底下,从头里取出一根银针,将缝隙里的东西拨了出来,拿在手里一摸,似乎是一块白布卷成了一条。
严琛悄悄走到窗前打开白布,就着微弱的夜色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字,瞬间脊背凉,冷汗都快下来了。
那白布上四个工整的黑字十分醒目:回春药铺!
严琛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这样的感觉了。
此刻他无比庆幸今天智圆带来了那样一个消息,让他临时想出了一个嫁祸承恩侯府的主意,歪打正着现了这块布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块布条无疑就是那位大小姐夜闯他们药铺前留下的,严琛此刻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细心,不论结果如何时刻记着留下后手。
由此可见罗霄山庄众人心机之深沉,对付这样的人家真是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严琛也再次感叹这次真的连运气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了,或许这便是因果报应。
他心里也再次升起了对智圆的感激和愧疚,昨日那一丝后悔早已经烟消云散,暗暗誓一定要助智圆得到还魂草,帮那个武痴调养好身体、提升些许实力或许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严琛动作飞快地收起白布条,将随身带来的夏布塞进那个缝隙里,又将桌子底下四处查看了一遍。
有了这个教训,严琛再也不敢大意,他要趁着夜色将整个院子仔细翻查一遍。
严琛现在极为后悔没将夜明珠带过来,屋里还是太黑了。
实在没办法,他将床上的人点了昏睡穴,以防那人中途醒过来。
又从柜子里取了床薄被将窗户蒙上,点亮油灯,一寸一寸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松动的地砖,板凳底下、床底下、所有柜子里,房梁上,甚至那人睡着的床板都被他想办法翻了起来仔细查看。
搜完这间厢房,他将一切还原好,又如法炮制来到堂屋和另一个人住的厢房里仔细搜查,没有一分不耐烦,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敢放过。
屋内再没现任何东西,严琛解了那两人的穴道,从窗户里跳出来,又借着夜光在院子里翻看了一遍,连一块石头都没放过。
谁知道罗霄山庄会不会相约好什么特别的暗记,在那些地方藏着什么东西呢?
他丝毫不敢大意,直到天色快亮时,严琛隐约听见了里面有人起床的声音,才悄然离开了如意茶馆,不过他再也没有现那位大小姐刻意留下的任何东西。
阿程在家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本来以为就是一件小事,师父只要将那块夏布塞进那位大小姐住过的房间里,很快就能回来,这对师父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时间慢慢过去,师父一直没回来,阿程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觉得师父是不是遇见了禁军被逼得带着人往别的地方去了,可外面一直挺安静,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一会又觉得是不是罗霄山庄的人早有准备,他们在那个院子里设了埋伏,就等着师父上门一举擒获。
阿程心乱如麻,精神恍惚,最后甚至想着师父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人害死了。
她眼泪汹涌而下,用手使劲捶打自己的断腿,恨不得立刻飞往茶馆去看个究竟。
无奈现在行动实在不便,又怕去了万一给师父拖后腿就更麻烦了。
阿程坐在小院的门槛上,不错眼地盯着院墙,任由眼泪无声落下,心里越来越沉。
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黑影终于出现在了墙头。
阿程惊叫了一声师父,噌地一下站起来往前跑去,却早已忘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这一用力,腿上一阵剧痛,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严琛见到这一幕,心疼不已,他哪里想不到小徒在家定是急得要命,看这下摔得这么重,那条腿别又要断一次才好。
严琛赶紧俯身抱起徒弟,见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此时脸上却挂着笑意,带着哭腔道:“师父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严琛气道:“再急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瘸子,腿是不是很疼?”
阿程摇头:“不疼。”
比起失去师父,这世上还有什么更让人疼的呢?
严琛将她抱上床,拆开木棍仔细查看,还好只有些擦伤和红肿,骨头没有再断一次,连忙帮她上好药,重新将夹板绑好。
阿程现在安心了,才有心情问师父:“师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生了什么事吗?”
严琛从怀里将那块白布条拿出来递给阿程,阿程看后疑惑地看向师父,不明白这张写着回春药铺的布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严琛道:“这是在那位大小姐住过的房间里的桌子底下现的,你想想若是被罗霄山庄今天住进去的人现了会如何?”
阿程瞬间瞪大了眼睛,跟严琛一样感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严琛心有余悸道:“那女人被罗霄山庄的人尊称一声大小姐,或许就是秦峰的女儿。果然是子肖父,都一样心机了得。
“这次的事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以后行事要万般小心谨慎,一个疏忽就可能满盘皆输。”
惊魂未定的阿程连连点头,心中万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