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屋内其他几人全都明白他的意思,那三人怕是输红了眼动了歪心思,想着要去杀人越货,结果被人反杀了。
周昌抬手让几人起来,对小厮乙道:“那位跟他们赌骰子的客人你可曾见过?是你们赌坊的常客吗?”
小厮乙摇头道:“小的不曾见过,昨夜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认识。”
管事也算机灵,立即出去将昨夜与小厮乙在一个大雅间伺候的众小厮都叫了过来,细细询问一番后,没一人在昨夜前曾经见过那位客人,倒是那三个死人不少人印象深刻。
而询问起那人样貌特征,当真把周昌和兰鑫气得吐血,居然几个人就有几个不同的说法,各有各的说辞。
有的说此人年约三十,长相清俊儒雅,有的说此人至少四十出头,满脸凶相,还有的说此人弯腰驼背,气息奄奄,有的甚至根本就没看到过此人的正脸,若不是因为与他对赌的人就是那三个死人之一,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小厮说的是同一人。
这可就有意思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展现着截然不同的一副面孔,这是怎么做到的?
可不管周昌和兰鑫如何询问,众小厮皆赌咒誓自己所见为实。
细问之下才知他们并没有同时出现在那人跟前。
最可靠的是一直近前伺候的小厮乙,坚持认为那位客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清俊书生模样。
两人问到最后,得出的唯一让众小厮一致认同的共同点便是:那位客人是个男人。
这是遇上高手了啊,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眉目,周昌抬手遣散眼前小厮,又吩咐管事将赌坊里伺候过那三个死人的女妓一一叫过来回话。
哪曾想这三位一样是高人,在赌桌上不苟言笑也就罢了,在那旖旎温柔乡居然也惜字如金,除了一位女妓估摸着曾经伺候过的人带着点鲁西口音,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女妓们一致认为那三人身形健硕孔武有力,除了再次印证这几人身负武功外别无他用。
周昌和兰鑫无奈了,这大半天过去,别说找到凶犯,居然连三个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半点眉目。
不过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从长乐赌坊得到的众多消息中,让二人敏锐地意识到这桩案子后面牵扯了无数的算计和谋划。
兰鑫有事先一步告辞,周昌命人细细记下长乐赌坊各人的口供,并使人去附近客栈打听三个死者的身份,安排好一切才回了应天府衙。
就这三人的身份,兰鑫和周昌非常默契地没有去找刘启林求证。
洛阳城里近期莫名多出了不少武林高手,周昌能现,又怎能逃得出兰鑫的双眼。
兰鑫借口有事先离开,一出门便吩咐心腹设法联系师父智圆,让他火赶回京城,江湖上有些事情还是江湖人出手更便当。
不知为何,他和周昌心照不宣地想起此案怕是与承恩侯遇刺有关联,承恩侯之死或许并不是结束,而是某个惊天谋划的开始。
现在他对那刺客的手段已不再是好奇钦佩了,以前惺惺相惜的感觉瞬间淡去,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杀个承恩侯他可以不死咬着追究,可若有人想在他眼皮下搅乱京城这一潭浊水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自从承恩侯遇刺后,看看这京城掀起的多少风浪。
承恩侯府洋相不断,当家人被杀了,赫赫侯府门口悄然被人挂上两个断腿侍卫无人知晓。
一众官眷面前,不可一世的侯老夫人被人掀了假露出个光头,京城第一权贵人家不到半年时间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个笑话。
宁安伯府原想着抱紧侯府大腿,却不想莫名其妙折损了一个嫡房长孙,宁安伯世子夫人至今依旧疯疯癫癫,整日在家嚎哭谩骂。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朝堂居然也跟着动荡起来。
堂堂户部尚书一夜之间便被罢了职,眼下成了一个级捕快。
更为可怕的是太子似乎与侯府和皇上之间生了嫌隙,这可是要动摇朝纲的大事。
以前兰鑫一直以为这刺客仅仅和侯府有仇,处心积虑上门报复而已,可眼下看这事态展,刺客目的怕是不仅仅是个侯府了。
而要说刺客想要颠覆朝堂,兰鑫又觉得太过夸大其词了。
太子心里那些小九九别人不知道,他和周昌却是一清二楚的,真不是刺客存心挑拨,那不过是太子埋在心里的暗疮找到机会爆了脓而已。
兰鑫一路慢悠悠走着整理脑中思绪,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回春药铺门口。
兰鑫心下苦笑,也是,这里似乎就是距离那刺客最近的地方。
见兰鑫站在店铺门口呆,阿程跳了出来,嬉皮笑脸道:“兰大人怎么了?可是要抓药?”
兰鑫回过神,不客气地瞪了阿程一眼,抬腿进了店铺,燕回从柜台后绕出来向他见礼,兰鑫却看向了一旁正整理药材的小蛮,一时感慨万千。
他能在无意间想到这里与刺客曾经的瓜葛,刘启林不可能想不到,这几个人在京城恐怕真是待不下去了。
可让人家背井离乡弃家而去,哪有那么容易。
不说别的,这出门在外生计都是问题,这燕回师徒还好,好歹有些手艺在身,那小蛮父子真的就艰难了。
可留在京城恐怕又有性命之忧,兰鑫可以断定,若不是自己近期差人守在药铺附近,刘启林邀来的那些江湖人恐怕早就寻上门来了。
阿程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来,关切问道:“兰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兰鑫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三个人,暗自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最近你们这一带可有什么陌生人过来吗?”
三人一齐摇头,燕回恭谨问道:“我看兰大人神色,定是生了什么事情,莫非又把我们牵扯上了?”
这话一出,阿程和小蛮立时如惊弓之鸟,忐忑地望着兰鑫等着他答话。
兰鑫忽然觉得十分愧疚,作为禁军统领,负责维护整个京城的安危,在面临危机时却只想着让无辜之人远远避开,不是应该自己出手去斩断那危机的源头吗?